他终于逃出来了。

冷宫外是一派凄冷的月色，歌舞乐声从远处的宫殿传来，那是新皇娶新后大赦天下摆的宴席，热闹非凡。

身后侍卫大喊一声：“姓宿的！站住！”

宿若没有停下，跑得更快，哪怕他的脚没有穿鞋，踩在鹅卵石的地上是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几个侍卫有些急了，一个一边追，一边转头道：“快去告诉陛下！”

宿若跑得很快，并且很有目的地跑向了王宫中最高的那处楼阁——摘星阁。

摘星阁整整七七四十九层，好几个侍卫追到摘星阁之下就追不动了，更别提往上爬，他们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宿若已经远远甩开他们。

终于来到了摘星阁的顶端。

那几个侍卫早就不知道累死在第几层。

宿若站在顶楼，望着灯火辉煌的长安，这块土地曾经属于他，这块土地上的子民也本该是他的子民。

顶楼上的风极大，吹动宿若的白衣翻飞不止。白衣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像是盛开在冰天雪地的桃花。

身后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宿若回过头转过身，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爬了上来。

不愧是曾经的大将军，爬四十九楼都不觉得累。

“宿若！”岑子衿爬上来以后，看见宿若已经站在了栏杆上，年轻的面庞终于苍白了一瞬，“你下来……”

狂风吹起宿若乌黑凌乱的长发。

那张美得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脸，冷若冰霜，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带着一颗泪痣。

“岑子衿……”宿若看着岑子衿，露出了风轻云淡的笑容，“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往后仰，从四十九楼跳了下去。

“宿若！”

岑子衿猛然伸出手扑上来，却连宿若的袖口都没有抓住。他紧紧地抓住栏杆，看见宿若的身体轻飘飘的跟羽毛似的。

风一吹就散了。

……

“其实在这本书里，你本来应该有另一个结局。”

被白光笼罩的柔软空间里，宿若静静地侧躺在那儿，乌黑的长发如瀑散开，他是睁着眼的，也听得见那个声音，但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

“我听见了你的心愿，你想杀了岑子衿，是不是？想你的人生重来一遍，我可以帮你。”

这个声音很冷静，也很缓慢。

宿若却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在想，原来死这么简单，本以为从摘星阁上坠下的时候会忍受比之前更可怕的痛楚，可实际上并没有。

不管是被岑子衿拔掉了十个手指的指甲，还是被用碎骨之刑，被岑子衿强迫吞下让他精神失常的药，还有眼睁睁看着岑子衿和别人欢好，原来全都比从摘星阁跳下要痛得多。

死不痛，活着才痛。

虽然宿若不知道自己醒来以后，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地方，可能他已经变成了幽魂，但这个会说话的东西，也很烦。

“你执念这么深，真的不想复仇吗？”那个声音从左边转到了右边，“我不仅可以给你提供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能帮你把岑子衿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