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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流璧转来
天痕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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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更新时间:2023-06-05
又名武林龙阳艳事录。祝萌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抓到一个采花大盗,他竟然会和师父时无久合欢。既然已经合欢,自然要在一起。然而,岁月如梭,时光易逝。等祝萌长大后,他才慢慢发现,欲望和情爱是分不开的。可是,如果现在要和师父分离,就像是拔藤下树,叶碎枝断,扒皮抽筋一般疼痛了。
师徒
古风
武侠
第一章楔子

传闻代代相传的百晓生手中,有一本坊间秘闻集合成册,其中有一册,五十八篇描绘了江湖中龙阳断袖之情,将故事传闻记录成文。文中上下几百年,将风月之情尽诉。

书之扉页更记八行书,书曰: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风月情转菱花镜,龙阳事录烟雨楼。言怨人情薄蝉翼,齿啮红豆捻轻骰。

……

此书录于烟雨楼,却是众所周知。而此册书名,便是《武林龙阳艳事录》。

东湖千顷烟雨,占断几春秋。

看惯了天山皑皑白雪,到得江南水乡,骨子里都透了些酥软棉麻。青山绿水,画舫微舟。落雨时一层朦胧,纱扬雾薄,微微荡漾……

身着青衣的女子收了纸伞,自烟雨蒙蒙中进了古朴雅致的屋子,屋子里摆设简单,五脏俱全,一圈像鹌鹑一般缩着脑袋的人站在一边,好似等着她训斥一般,她的目光好似在他们身上来回巡视,那几只鹌鹑的脑袋立刻缩得更厉害了,而后,她锁定了一个。

“五师弟。”

被点到了的祝萌立刻耷拉了脑袋,“是,师姐。”

陆灵儿虽是女子,却竟丝毫也未沾染到这里的温柔,笑了一笑,道:“我去告诉师父吧,好不好?”

她这笑容已可算皮笑肉不笑,原因无他,她底下一众师弟弄得她焦头烂额——尤其是祝萌,真的不知道她这个师弟是如何做到天天出事的。

刚到嘉兴烟雨楼,不过让他出去一趟的工夫,回来了,便顶了满脑袋的包。仔细一问,竟是看到个蜂窝,一时手痒,便去捅了……

陆灵儿板着脸,把随他一起去的石柏武和郝佑龙一顿训。第二日,他又顶了满脑袋的包回来,战利品是一个蜂巢,而下场,则是浑身的刺鼻树汁与更多的包……

看着祝萌脑袋上的包与他恳求的双眼,陆灵儿又叹了口气,罚了怂恿祝萌的石柏武和郝佑龙,而后去禀报了时无久。再放纵下去,这师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祝萌苦瓜脸地跪在了时无久的房里。这房里干净得要命,简朴得要命,除却必要的家具,几乎没什么摆设。

时无久面无表情,研了一刻多钟的墨,写了信又将信寄出,这才在祝萌眼巴巴的渴求表情下开口:“闷久了?”

祝萌小心翼翼地道:“回师父……玩了这几日,已不闷了。”

时无久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药瓶,拔开瓶塞闻了闻。

祝萌立刻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膝行而前,抱住了时无久的大腿把脑袋放在了时无久的大腿上。

时无久拨开他的头发,看见那一溜的肿包:“下次直接捅马蜂的窝,也许,这药便用不上了。”

祝萌心知这不是好话,一向冷峻威严的师父竟这般训自己,耷拉了脑袋,神情立刻有些蔫了。

时无久替他把药上了,一层层地抹开按揉,祝萌龇牙咧嘴,深刻怀疑时无久这是故意的——被蜜蜂叮出来的包也能揉?

盯着时无久的睫毛一根一根地数着,时无久垂着眼,把他脑袋上每个包都揉过去,包括头发里的。上完了药,时无久才道:“其他人呢?”

祝萌慢吞吞地道:“师姐罚他们到木头桩子上顶着酒坛子竖蜻蜓,一人两个酒坛,如果掉下来,就多罚一个时辰。”

时无久看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去?”

祝萌大惊:“师父,我是受害人啊!”

时无久看了他一眼,那幽远深凉的眼神立刻让祝萌浑身一个激灵,苦着脸道:“好吧,我去……”站起身来,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等等。”时无久忽然出声。

祝萌立刻期待地回头看,时无久手一抛,那个药瓶便到了祝萌的手里,祝萌诧异地接了药瓶,眨了眨眼睛。

“再上两次药,应该就好了……”皱了皱眉,道:“记得忌口!”

祝萌立刻明白过来时无久的意思:“谢师父!”一扭身,便跑了个没影。

时无久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天山坐落于极北苦寒之地,常年积雪,冷得要命。虽说门派中保暖功夫做得到位,可是他们又不可能天天待在门中。时不时地,总要出门。祝萌在天山待习惯了,倒不觉得特别苦,只不过,到了江南一带,便也觉出几分新鲜,尤其是那烟雨蒙蒙、朦胧温柔的景象天山难有。时无久带他们下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之后他们有要事要做,却无法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倒立在木头桩子上,祝萌脚上顶了两个酒坛子,和另外两个师兄一起大眼瞪小眼。

“小师弟,你也顶两个酒坛呀?”郝佑龙虽然已经脑袋充血,但竟还是吭哧吭哧地笑,十足的幸灾乐祸,“脑袋上那么多包怎么也要受罚?”

祝萌看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强忍住笑的冲动,翻他一个白眼,道:“我这么顶是为了平衡,可没有人强行要求的。”

石柏武便道:“师父有没有说饶了我们啊,小师弟你有没有跟师父求情?”

祝萌慢吞吞地道:“我都来这里顶着酒坛子了,你说呢?”

石柏武哈哈大笑,身体一颤,一个酒坛子就掉了下去,“哐叽”一声。

陆灵儿从院旁走过,自走廊中眯起眼睛,盯着石柏武。

石柏武立刻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脑袋,双手一运力,整个人弹起来,他弯起了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接住脚上另外一个酒坛,跳到了地上。他这一招身轻如燕,几乎可见上层轻功的影子,陆灵儿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他。

石柏武冲她讨好一笑,连忙从旁边又拿了两个酒坛,而后重新上了木桩,继续顶着酒坛子倒立。

陆灵儿这才挑挑眉毛,往那边走了。石柏武立刻松了口气。

郝佑龙看着她的背影,转了转眼珠,小声道:“三师兄,你觉不觉得最近师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以前陆灵儿虽也会管他们,不过像这次罚这么重的还真不多,本来他们还以为,陆灵儿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想不到她却到现在还没心软。

石柏武小声道:“我也那么觉得,算算日子,她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来啊……”

祝萌茫然地看着石柏武,好奇道:“什么时候?”

石柏武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时候。”

祝萌便以询问的眼神投向郝佑龙:“四师兄?”

郝佑龙左右动了动眼珠,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祝萌于是便道:“你们说……师姐这几日忙得都没空管我们了,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石柏武犹豫了一下,道:“难道是大师兄的事情?上回大师兄去了师叔那里,结果师父就带着咱们过来了,但是,他却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以前若有事情,师父都会说的……”

时无久不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要么是这件事情不好叫他们知道,要么就是时无久根本不打算让他们参与。只不过,都带着他们下来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参与?想必,应该是这件事情难以启齿。但是,有什么事情好难以启齿的呢?他们几个人都有些想象不到。

转眼间,一刻钟便过去了,石柏武郝佑龙还有祝萌都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小鼎里插的一炷香,那炷香很粗,也很长,燃完大概便是一个时辰。祝萌是中途加入的,他加入时香已燃了快要四分之一,剩下的,却还有一大截。

扑棱棱一阵声响而过,祝萌看着一只雪白的鸽子飞来,往时无久的方向飞去。祝萌呆呆地看了那天空半晌。过了不久,那鸽子又扑棱棱地飞走了。时无久亲自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陆灵儿。“你们下来吧。”他道。

三个人便立刻翻身下来了,把酒坛子放到了一边。

时无久转身,将他们带到了书房。

“师父,怎么了?”石柏武首先询问,看时无久的面色不太好看,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无久沉吟片刻,沉声道:“为师带着你们下山,先前并未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既要你们出手,自然得知会你们。”

郝佑龙道:“那师父你就说吧!咱们不怕!”

陆灵儿看了一眼郝佑龙,而后面上竟浮现出一些羞耻和尴尬。

祝萌迟疑道:“师父,这事情……是不是难以启齿?”

时无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流转过去,严厉道:“今日的事情,你们必须保密,此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说出去,违者门规处置!”

几人立刻正色道:“徒儿绝不外泄!”

时无久沉默了半晌,负手侧身道:“无常的弟子水琴,她妹妹水琪被采花大盗胡非为掳走了,放回来后……已身怀六甲。”

“!!!”几个人面上立刻露出被雷劈了般的表情,千算万算,竟想不到是这样的事情。

“胡非为,他怎么会来天山??”石柏武首先沉不住气,开口。胡非为虽是采花大盗,但是江湖上的名声还不是很大,只不过提起胡非为,许多人已知道有这个人了。这人一向在南方活动,并不怎么去别处。

时无久道:“此中事情还不明确,但是,你们大师兄已得到他的下落,他现在藏匿在苏州一带,并未离去。”

祝萌道:“我们要抓住他,杀了他么?”

时无久阖首:“此事涉及女子的名誉,所以,你们行动不可太过张扬太过明显,抓他便好,不要另立名目,也不要太过激动,不论如何,都不能毁了水琪的声誉。”

“是,师父!”

一同拱手,祝萌忍不住又道:“那咱们现在便去苏州吗?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张扬?”

时无久道:“此事与以往的事情不同,灵儿留在这里,不必出面,柏武与佑龙一起,萌萌,你和为师一道,我们分开行动。”

“好!”祝萌立刻答应了。

石柏武与郝佑龙对视一眼,却是道:“可是师姐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危险,我担心……”

陆灵儿立刻道:“没关系,到时候大师兄会回来的。”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道,“你们小心。”

石柏武露出些怅然的表情,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灵儿强掩的羞涩,与郝佑龙一同出了门去。祝萌也出去了,因为要去苏州,他们便得分开去整理行李。

时无久跟着祝萌,看着他收拾东西,祝萌道:“师父,那个采花大盗,功夫厉害么?”

时无久道:“他武功极高,但佑龙与柏武联手,可以制住,只不过,他还会用毒。”

会用毒么?祝萌收拾东西的时候便多收拾了几瓶牛黄血竭丹。

春日夜长,还未到酉时,天色便已暗了下来,两旁街道尚还有几分热闹之意,走掉的人,却也不少。

晓星渐露,夜风轻来。

悦来客栈的跑堂有一人在外招呼,背上一条白毛巾,已快变成黄色的了。

时无久背着长剑,身后跟着祝萌,两个人迎着夜风,沉默地走进客栈,沉默地坐下来。

小二很快便到他们这一桌,热情又不失礼数地道:“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祝萌道,同时又十分豪气地道,“一间上房,另外,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上几个来!还有酒!”

小二眼前一亮,立刻道:“得嘞。”马上甩了甩手上的白毛巾,跑往后厨去了。

时无久斜眼看他,似是提醒祝萌祝萌身上没钱,祝萌讨好地笑:“出门在外嘛,师父,不用省,不要省……”

天山派并不穷,敢在雪山之上兴建门派,没有财力物力,又怎么敢呢?天山门下产业,不但有牛羊畜牧、马匹农场,便是在那高寒的山上,也有人专门种植雪莲,制药,或者卖出。常年炭火需求量大,于天山所积攒的财物相比,却不过十分之一二。

祝萌这是第一次到江南来,最小的徒弟,做师父的肯定会纵容一些,时无久便道:“不可饮酒。”其他的便随他去了。

祝萌有些失望,然而更多的却是兴奋,小二首先上的便是酒,祝萌忍不住拿了酒壶,想给自己倒一小点,时无久拿了根筷子,在他手指上一敲,祝萌一下子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时无久把酒壶拿过,给自己倒了一杯,重复道:“不许喝酒。”自己却拿了杯子,慢慢地喝。

这店小二上的是清酒,较为寡淡,然而味道却不错,很适合空腹时喝。菜还未上来,祝萌便看着时无久饮酒,他饮得慢,他盯着他也慢。时无久喝第二杯时,抬了眼去,祝萌立刻把头低下,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的样子。

时无久便把杯中清酒喝了大半,留下一小口,递给他:“只许这点。”

祝萌生怕他后悔一般接过酒杯,立刻把杯子里不多的清酒喝了,这酒一点也不烈,的确寡淡,但是滋味不错,祝萌分毫也不觉得失望,反而拿着那杯子,不舍得把杯子还给时无久。

时无久摇头道:“小孩心性。”将桌上另一个杯子倒转过来,又自倒酒。

时无久并不经常喝酒,天山之中,为了保暖,酒经常是烈的,时无久持身甚谨,莫说饮酒,便连普通的玩闹也不见他有过,便是时无久师兄弟都会和弟子们玩玩雪仗,时无久却不会。

祝萌咬着残留着甜酒的杯子,往旁边看去。这客栈人多,这个点已不算吃饭的时候,但是却还是有许多人。角落里一个男人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只露半个侧脸,依稀有些引人注意的样子。祝萌注视着那人半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盯着,那个人似有所觉,回了回头,仍然只让他看见半张脸,但一双眼睛,却似蕴含了满天星辰,勾魂摄魄。

祝萌手里的杯子登时掉在了桌上,半晌也没有反应,那人勾了勾嘴角,更让他心神恍惚,维持着那个姿势,祝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结账,而后,从另一边的大门走掉了。

“萌萌?”时无久皱眉,不由看向他,拍上他的肩膀,祝萌仿若才回过神来,浑身一震:“师父!”他本想开口和他说先前那个男人,话冲到喉咙口,才觉得不对,那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些,然而别的古怪之处又没有几分,他告诉师父,又是干嘛呢?

“萌萌,怎么了?”时无久往他先前注意的那边看去,那处已没有了人,而小二却拿着托盘,装着他们点的菜走过来。

“没……没什么。”祝萌低低地道,那小二将菜放上他们的桌子,祝萌的心神还留着几分在那个男人身上。只看了侧脸就那么好看,若是全部呢?时无久皱了皱眉,虽看出他心不在焉,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连好菜都无法吸引他,那先前吸引他的是什么?往客栈四周扫了几眼,却没有半分诡异之处。

用罢晚饭,祝萌与时无久洗漱完毕,去了房里歇息,祝萌躺在床上,盯着床顶,时无久给他盖了一层薄被,遮住他的肚子,闭上眼睛,便仰躺着睡了。他与祝萌都只脱了一件外衫,以防半夜起来,还要穿衣。

祝萌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裹着被子侧过身去,小声地唤:“师父?”

时无久没有发出声响,呼吸平稳。

祝萌抬起脑袋看了一下他的脸,看见时无久闭着眼睛,神情平静,双手放在被子上,明显是真的准备睡了。

床帏之中,时无久的样子看得并不清晰,只是一向威严冷峻的掌门人风范,这时候却柔和了神情,瞧来如普通侠客一般。不过,普通侠客,哪里有时无久好看。

祝萌憋了半晌,还是睡不着,外头的天色刚刚才黑,时无久却这么早就让他上床睡觉,虽说这举动可能是为了习惯作息,此后能在半夜追查胡非为,然而,他十几年都没这么早睡过,一时之间,他还真的睡不着。他睡不着,自然也想找别人说说话。旁人也许对时无久敬畏,他对时无久却敬得多畏得少——小徒弟,总是会被娇惯一些的。

“师父,师父……师父~”祝萌轻声的唤他,一声拉得比一声长,似乎不吵醒他不罢休。

时无久皱了皱眉,侧身向外,直接背对他。

祝萌又抬了抬脑袋,伸出手臂揽住时无久,把脑袋放在他的身上。

时无久闭着眼睛,淡淡道:“睡觉了。”

祝萌闷闷道:“我睡不着。师父,你和我说说话呗。”

“闭着眼睛就睡着了,你睁着眼睛,当然睡不着。”

祝萌用下巴在他手臂上磨了磨,显然不愿意,时无久动了动手臂:“别闹。”

祝萌于是便躺回了床上,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床顶,时无久侧着身,不多时,又仰躺了回来。祝萌一伸手,一只手一只脚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不多时,便往他怀里钻去。

时无久睁开眼睛低眼看了看他,很快,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祝萌趴在他身上,咕哝一声,道:“睡得太早了……”话是这么说,但不知不觉地,却陷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夜半,屋顶。一片瓦却轻轻离开它应有的地方,一双眼睛自那瓦片空档处往下望,幽深明亮,令人见了便会失神。

半晌,那瓦片回到了原处,时无久自浅眠中睁开眼睛,若有所觉地盯着那块毫无异样的瓦片。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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