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和前男友聚餐回来，躲在小巷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手里还拿着前男友送的礼物，一副他想要很久的耳机，但因为嫌贵，一直舍不得买。

前男友李溯海就是这样，分手那么果断干脆，却也实实在在的了解他。庄晏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命中注定只能是他”的感觉。

庄晏越想，越崩溃的大哭，明明分手三年了，他却仍是放不下，又因为青梅竹马长大，所以每年过年两人还是会聚一下，聊聊曾经。然而他从来就没有真的忘记过，一见到李溯海的脸，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拼命忍耐，等分别后再哭个死去活来。

真没出息啊。庄晏揉着眼睛，凄凄惨惨地想。

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在自动贩卖机旁，庄晏本想买瓶水，却发现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竟瘫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哪怕挤缩在贩卖机旁边，也显得十分伟岸。

浓重的酒气散发出来，庄晏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浓眉高鼻，轮廓立体，仿若从工笔画里走出来的男模，即便是醉酒，也显出强势的气场，令人不敢小觑。

“喂？”庄晏蹲下身，推了男人一下，“你还好吗？”

男人顺着他的手晃了一下，嘴里呓语几句，眼也没睁。

“喂？先生？”庄晏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条小路上又没别的人走动，他叹气，认命地继续呼唤，“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先生？”

男人终于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幽暗的眼神仿佛在深夜里锁定猎物，直视庄晏的瞬间，令庄晏感到一种震慑力。

但很快那双眼睛里的威慑就消失了，化为了迷茫，片刻后他艰难吐字：“小……小猫。”

庄晏：“？”

庄晏左右看看，没瞧见有猫，大着胆子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颊。也不知道对方喝了多少，皮肤滚烫。

“先生？醒醒，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蒙斌。”

“蒙先生。”庄晏点头，拿出手机点开通话，“我帮您叫救护车，您稍等一下。”

男人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机，摇头：“不要告诉他。”

“不是……”

“分就……嗝……分吧。”蒙斌吐气灼热，眼神黯淡，“我不想他……为难。我总是在让他……为难，至少分手、分手要果决一点。”

“……”

庄晏慢慢回过味了，这人失恋了，可能是刚分手，借酒浇愁把自己给干趴下了。

庄晏叹气，刚见过前男友的复杂心绪涌上心间，这一刻，他很能理解对方。

庄晏买了瓶矿泉水，坐下来，拧开递给男人：“喝点水吧，可能会舒服点。”

蒙斌看他一眼，靠坐在墙根下，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又长叹出口气。

“失恋了？”庄晏也正一腔苦闷无人可诉，拍拍他胳膊，道，“我也是。我能理解你。”

“……”

“如果实在没人可说，就告诉我吧。”庄晏道，“反正我俩谁也不认识谁，你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

蒙斌将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响，许久后，才拿出手机，调出男友的照片，给庄晏看。

他确实醉得不轻，好几次手指都按不对地方，还是庄晏握着他的手帮他。

“我男朋友……不对，前男友。”蒙斌讥嘲地笑了一下，黑暗里，神情显得模糊，“在一起一年半，刚刚跟我分手了。我很喜欢他，他是我的初恋。”

庄晏看着手机里的男人，长得清秀干净，穿一身学生制服，笑起来眼睛很亮，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人缘很好，乐于助人，十分善良的小可爱。

“小猫，是在叫他吗？”庄晏问。

“我给他取的昵称，他就像一只小奶猫，软乎乎的。”蒙斌打了个酒嗝，收起手机，“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结果……他根本不喜欢我这样叫他。今天，都说清楚了。”

原来蒙斌是做网络安全的，“小猫”的爸爸是他的主管上司，小猫比他小三岁，蒙斌工作的时候，小猫还没毕业。

两人的认识非常自然而然，在一起也顺理成章，蒙斌是公司最年轻有为的网络安全员，长得又帅，对小猫又十分宠爱纵容，在人前简直就是模范情侣的他们，却哪知，小猫压根没有这样想。

“他看起来文弱，实则很要强，脾气倔。”蒙斌道，“他不喜欢我拿他当个姑娘似的护着，不喜欢我取这么可爱的昵称，不喜欢我抱他，也不喜欢我压着他。”

“他总嫌我重，嫌我熬夜工作后看起来邋遢。”

庄晏一下就懂了：“他想做上头的那个？”

“如果真是这样，我让他上，无所谓。”蒙斌摇头，“可他说，他可能还是更喜欢姑娘。”

庄晏：“……”

如今的时代，男男已可结婚，虽然有些传统家庭还是难以接受，但大环境却变得更包容。

庄晏曾经也以结婚为前提，跟前男友交往，却哪知，前男友最终也选择了女人，放弃了他。

庄晏一时感同身受，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

蒙斌斜眼看他：“做什么？可怜我？”

“不是。”庄晏摇头，“只是我……我跟你一样的情况。”

他说着，将前男友的照片也翻出来，给蒙斌看。

两个大男人，便这样缩在墙根下，昏黄路灯下满是飞蛾，他们就这样脑袋靠着脑袋。

“我和他青梅竹马长大，从小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庄晏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又哭起来，揉了揉眼睛，“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我爱他胜过爱自己，可是……三年前他跟我分手了。”

蒙斌安静下来，从兜里找出纸，递过去。

庄晏道谢，将纸攥在手心里，捏得发皱：“我一直忘不了他，而且因为我们家人彼此认识，关系也好，每年还是会见一两次，吃个饭。今天，我也是刚和他吃过饭回来，心里难受，他看起来好像早已放下了。”

蒙斌沉默许久：“为什么分手？”

“他想要孩子。”

“……”

“我说可以领养，但他不愿意，他想要自己的孩子。”庄晏苦笑一下，“我给不了他。”

“就因为这种原因？”蒙斌替他生气，“早知道如此，还招惹你做什么？”

“他说以前年轻，没想过这些。”

“借口！”

庄晏摇头：“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

蒙斌又沉默下来，许久后，他撑着墙壁站起，道：“走！我请你……嗝……喝酒！”

“我不去了，我家就在这边，我得回去了。”庄晏扶住他，“你都这样了，别喝了，小心身体。”

蒙斌抬头看看：“你家就在这儿？”

“嗯。”

“那去你家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