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邛敲门的时候,我正坐在狭窄脏乱的出租房里打游戏,我换了个坐姿,思考了两秒,没有起身去应门。
第一,我住哪儿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第二,我唯一的朋友李祥正在和我联机。
第三,房租水电一个星期后才要交。
第四,这地方偏僻破旧,贼都不乐意到这里来偷东西。
综上,门口这家伙应该只是个敲错门的蠢蛋。
敲门声持续了一分钟就停了,不一会儿,响起了喊声。
“林奕,你在家吗?”
我吃了一惊,犹犹豫豫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王邛背对着刺眼的阳光站着,只给皱着眉头站在黑暗里的我留下个细瘦模糊的剪影。
“你是……”
他往里走了几步,站在门框上,我才看清他的模样。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大而浅的瞳仁,浅蓝色毛线帽盖住了他的半个脑袋,白色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却不显臃肿,浅色牛仔裤空空荡荡,抬起的手像根白杨木的树杈。
瘦弱得令人发指。
但在看到他时,我却仿佛看到了广袤湛蓝天空里的无暇云朵。
他抬手,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嗨,林奕,好久没见了。”
室内。
我把椅子推给他,“你怎么找过来的?”
“李祥告诉我的。”
我讷讷地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用脚踩着地上的脏衣服,往凳子下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近距离下我才发觉他的脸上干净得可怕,别说眉毛,睫毛,就连胡茬子都没有。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抬手,把毛线帽往下拽了拽,“我想求你帮个忙。”
“什么忙?”
他慢慢地喝了口热水,“我不想回医院了。在我死前,我想爬到鱼塘山的山顶。”
他抬起眼皮看着我,目光很真诚,“你帮帮我,行不行?”
出租房里就一张一米五的床,当王邛躺在我的床上酣睡时,我正在和李祥无声地沟通着。
李祥:卧槽,他真的来找你了?
我:托你洪福啊,我艹尼玛。
李祥:卧槽,他病得很重啊,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你,我想他连医院都出不了,就告诉他了。
我:……
李祥:不说了,老板来了。
我坐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根烟。不远处传来王邛的呼吸声,我想了想起身出了门。
抽完一根回来时,李祥重新上线了。
李祥:你读书那会儿不是和他很好嘛,他来有什么关系?
我:我和他不是一类人。
李祥:……差不多啊,你没钱,他没命。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没命”三个字,手悬在键盘上方,老半天打下一行字,心烦意乱地又被我全部删除。
我:借我点钱,行不行?
李祥:上次的五百块你还没换,又借?
我:我饿死没关系,不能饿死王邛。
李祥没再回复,过了一会儿,我的支X宝里多了五百块。
我叹了口气,心口沉甸甸的,想要逃避一切的困意也涌了上来。我刚起身,打算收拾出睡觉的地方,王邛的呢喃在夜晚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里。
“这张床两个人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