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扬像匹拽了吧唧的小野马闯进会所的时候,大伙正说到了段家二公子昨天被捕到的绯闻——“段氏或将携手房产巨亨明珠共筑金融帝国”。
即使配图的照片模糊到地心,还是在夜里的偷拍,仍不难看出那人英俊的轮廓,剑眉凤目,矜贵又自持。
作为金融周刊、标杆精英风向杂志专访的常客,忽然上了回路边报刊亭十块钱一本的花边晚报,个中真伪实在让人想不好奇都难。
“操,段家那位什么意思,一点活路都不留别人了?”
“都占安城一半儿地盘,还这么着急勾搭柳家,真他妈够狠。”
“听说是柳家老爷子唯一看得上的驸马人选,段家那位不从小就正儿八经的吗?”
“哎也不能这么说,柳家那幺女我拍卖会上见过一回,真不比圈里出道的一二线差,那身段,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没准咱们段总是真看上了柳婳这个人呢。”
纨绔子弟也爱吃瓜。
陆斯扬一进门就有人瞧见他了。
没办法,那张脸,太招眼。
不说外面,就这个场子里被他迷晕过的人都随手一指就是,但现下还敢明目张胆觊觎这张脸的已经数不出几个。
不管心眼儿里藏了什么鸡贼,那也只能偷偷意淫,毕竟上一个在陆少面前耍脏手段纠缠不休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里。
听说是腊月天的寒冬被扔进安城半结冰的护城河里,又听说被人打捞上来后发现大面积骨折又住了一年多的院,落下了腿部的终生残疾。
陈一帆跑来揶揄他本事大了动这么大阵仗,陆斯扬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借刀杀人,嫁祸给我,让老子知道是谁,下一个被扔进护城河的就是他。”
办公室里的段渊莫名打了个喷嚏。
至此圈子里有了共识,玫瑰妖娆诱人心神是真的,但身上带的刺尖锐狠厉也是真的。
何况陆氏小阎王头上可不只陆家这一层金钟罩。
并不是只有莲花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镶了金的玫瑰更是。
惯会看颜色的几位把他迎到中间的大沙发,贴上来一杯干红。
“陆少,尝尝,八二年的好货,比你岁数还大上几轮呢。”
陆少爷金贵,眼皮都没抬起就伸手一挡,冷声道:“拿开,难闻。”
凑上来的那两位对视一眼:得嘞,这位祖宗今晚心情不太妙。
陆斯扬懒懒靠着椅背,食指转着跑车钥匙,在半空中画圈,那是小学生才常玩的手头小把戏。
那部玛莎拉蒂跟他的主人一样骚气无敌又万分张扬,是陆斯扬从陆正祥那里搞来的。
“老陆,你要这么想,反正你的钱以后也是我的钱,我现在用了还省得以后人民币贬值。”
陆斯扬的原话。
陆夫人走了之后,陆正祥一个月有二十八天在宿醉,这下只觉得头更痛,阴鸷地盯了他一阵,眼睛里射出点不知真假的恨意,咬紧了后牙根:“滚。”
陆斯扬一笑,单手将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离开。
场子是原本就已经热起来了的。瓦蓝色的露天水池波光粼粼,水面漂浮一块块小木板,放着切成大小合口的水果。
众人见陆斯扬来了更有兴致,他出手大方又玩得开,花样多。
“哎陆少,来迟者罚可是你自己定的规矩。”
陆斯扬漫不经心撩了撩眼皮,嗤笑一声:“想罚我什么?”
“罚酒没意思,就罚你跟大伙说说段家那位到底什么个情况,段老爷子早被卸权,怎么?这次可是那位自己的意思?”
陆斯扬仍有一搭没一搭地圈着钥匙玩,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旁边不知道的看着还真以为这种小学生把戏有多好玩。
陆斯扬拿起那杯酒含了一小口,浓重的冽与甘涩中含着一点子微微的苦气,再想回味一下,又不见了。
“不知道,你当我闲得蛋疼。”
“哟嚯,您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就问你俩一周里不见面的时间加起来有两天吗?法定周末都没那么固定。”
又一人戏谑打笑,“怎么,就许您陆少爷三天两头上热搜,不许人段总抢个头条啊?”
确实,说起来,陆斯扬才是这种街边花报刊物最喜欢的主儿,今天是陆小少爷搂当红小花在海上开游艇派对狂欢,明天是小陆总在同一天里换了三部跑车出入各个不同会所。
陆斯扬面无表情地定定看了说话那人一会儿,他皮肤白,眸子又黑又深的,盯得那人头皮发麻打了个颤,才勾勾唇角,轻声幽幽念道:“是啊,我嫌他占了我版面。”
众人又笑:“你这特么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斯扬薄唇弧度垂平了一些。
还是陈一帆那狗子七七八八咂摸出点不对劲,引着众人转了个话题。
开什么玩笑!有星点火苗就得赶紧给掐灭,否则等这小阎王真炸毛能一把火把这给烧了。
陆斯扬这人,自己发疯,格外擅长伤及无辜。
说话间,水池的角落传来一阵“哗啦”巨响,激越急促又刺耳,是玻璃杯被跌碎落地的声音。
陈一帆赶紧叫了人来问,原来是有人看上了一个西餐服务生便动手动脚,还下了点猛“料”。
这种事见得多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大家都乐得看戏,陆斯扬忽然踢了一脚那茶几,砰一声,动静大,五颜六色的洋酒撒了大半,打湿半张地毯,酒瓶子七七八八歪着,一片狼藉。
还嫌不够,他懒洋洋地松了松手,陆斯扬拿酒杯磕在桌角警告今晚组局的人:“再有这样的事以后也别找我出来了。”
路见不平?
也不是
纯粹就是烦躁要发泄,今晚这些人说的没一句他爱听的,好不容易逮着个由头,不能委屈了自己。
看好戏的众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起癫狂,不过对他的不讲道理司空见惯。
杜三害怕他这狗脾气,凑上来笑嘻嘻:“祖宗祖宗我错了行不行,还想摔什么?摔!今个儿咱放开了摔!”
又马上使眼色让人赶紧把那个醉气熏人的扔出去。
“等等。”陆斯扬不搭理杜三,长腿一迈,缓缓对方面前,那人见着那张漂亮的脸,快要阖上了的浊眼又亮出一丝精光。抽搐的嘴角还下意识地勾起一点恶心的淫笑,色欲熏心。
陆斯扬脸瞬间冷下来:“再看一眼试试”
说完就绕着池边悠悠踱了几步,站一旁的陈一帆和杜三四目相对,忽然觉着歪着头的大魔王长出了一双邪恶的犄角。
果然,下一秒,陆斯扬恶劣地笑了笑,傲然地对押着人的黑衣大汉抬了抬下巴:“去,把他给我踢进池子里。”
杜三左手一拍脑门,得!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