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的路上覆了厚厚一层雪,靴子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吹在人的脸上就能划出一道血痕,北方的冬天一直是格外的冷。
街角,一个小小的影子缩在那里,好像正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他身子是瘦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脸颊凹陷,肤色呈现长时间营养不良带来的黄色。紧紧贴着骨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吓人,胳膊和腿就像初生的幼苗,仿佛一用劲就能拧断。
此时他正盯着不远处的小摊,炉子上蒸笼正在冒着热气,扑面的香气直直的勾着他的馋虫,让他忍不住的开始吞咽口水,伴随着一阵阵吞咽,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他踮着脚,一点点的靠近。趁着摊主在和隔壁的屠夫聊天的功夫,跑到了蒸笼前,伸出手想要抓起一个刚刚蒸好的大馒头。
“滚滚滚,哪里来的小乞丐,别脏了我的摊。”
正巧摊主回过身来,小乞丐的行踪暴露无遗。他刚想放下手,可是肚子传来的阵阵饥饿着实难熬。仿佛鬼迷心窍一般,他伸出手,在蒸笼上抓了两个馒头。
洁白圆润的馒头上立马多了一个肮脏漆黑的手印,摊主吆喝着捡起棍子,恶狠狠的冲他走过去。
他想跑,可是肚里的饥饿让他早没了力气。迈出去的腿都颤颤巍巍的打哆嗦,这样的他怎会是人高马大的摊主的对手呢?
摊主横着眉,脸上带着凶狠暴躁的气息,他一边跑一边呼唤这条街上熟悉的人,一起追逐这个小乞丐。
就像追一条狗一样,小乞丐早已没了力气,雪地上是一深一浅的脚印。
很快他就被追上,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小乞丐应声倒地,粗壮的木棍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只能尽量的把自己缩成团,减少致命的伤害,棍棒,拳脚,甚至还有石头。一下下冲着他羸弱的身体打击而来,他能感受到身体温度的流逝,血液的涌出,还有青紫带来的疼痛。
疼,好疼。他的身体在哀嚎,鲜血顺着身上的伤口流出,棍棒无眼,每一下都是发泄一般的击打,他把馒头紧紧的护在胸前,刚蒸熟的馒头所带来的热量,已然成了他身上温暖的来源。
摊主们恶狠狠的拳打脚踢这小乞丐,不知谁咋呼了一声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他们看着小乞丐还有一口气的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怕闹出人命,匆忙的扔下棍子逃跑。
小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没人在意这个被打的半死的小乞丐。
是被遗弃的,是没人在乎的。
小乞丐挣扎着撑起身子,几乎是爬着到了墙角,他整个人缩在墙角,小小的,像一只躲在茧里的毛毛虫,可样子着实有些凄惨。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雪水侵蚀,头上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红了一片单薄的衣物。为了活下去,想要活下去,他只能掏出刚刚拼了命护住的馒头,哭着往嘴里塞。
可是意识渐渐朦胧,在慢慢的远去。
我要死了吗?他想。
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席白衣,是耀眼的白。仿佛天上新落的雪,干干净净的,不沾染一点世俗的尘埃,他闻见那人身上还有幽幽的兰花香气。
就像一位高雅的神祗。
小乞丐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子,潜意识里是觉得那人长的俊俏的,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他努力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意识到此就结束了。
再度醒来,自己已经到了陌生的地方,身下是柔软的床,洁白的被子盖在自己肮脏的身子上,被子上已经染了灰,他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起了身,摸了摸头,已经被人用布条好好的包裹止血。
屋内的摆设虽不算华丽,可是样样选材都极为讲究,就连木桌的雕花都是出自雕工高超的匠人之手,一看就是什么名门大家。
谁会好心去救他这个乞丐呢?
吱-
虚掩的门被推开,翩翩的白衣像一只蝴蝶,眨眼间就落到他面前。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人。鎏金色的长发被巧妙的梳成发簪,黑宝石一样漂亮的眸忽闪忽闪,浓密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丝丝阴影,唇是嫩的粉。
他身上还有熟悉的兰花香味。
是救我的那个神仙。
小乞丐想着就出了神。
“醒了?”
那人突然张口,温柔的声音似乎能把人融化掉,手里端着药,坐在床边拿起汤勺,送到了小乞丐面前。
“快喝了吧。”
他低着头,怯生生的接过这碗药,眼睛一闭心一横就狠狠的灌了下去,紧接着翻涌上来的苦涩,让他忍不住的觉得恶心。
一块桂花糕送到了他的嘴边,他来不及道谢,接过来一口塞到了嘴里。
浓烈的桂花味带着令人痴迷的甜味在口中迸发开来,久违的美味唤醒了他肚中的饥饿。
“慢点吃,这里还有。”
那人从桌子上端过糕点,放在了他的身边,然后自顾自的开始说到。
“我叫白芷,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用力的咽下嘴里的一口桂花糕,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忍冬。”
白芷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凝了水在里面,怕他不适应还加热了一番。
“这里是景山派,你可以放心的留在这里。师父说你是有灵根的人,等你醒了就带你去测试灵力,只要合格我就带你拜入师父门下,若不合格就呆在我们这里打打杂,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景山派?这不是仙人住的地方吗?自己怎么会来这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仙缘?
他脑子里有着许多的问号,可是眼下填饱肚子才是关键。在美食面前,一切问题都被抛诸脑后。
“吃罢了就去隔壁的屋子好好的洗个澡,我给你用了仙药,这点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洗干净了换个衣服,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可不能脏兮兮的去测试灵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