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知道自己死了,身体成了植物人,灵魂飘散在虚空之中。无论他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如何的不想死,他都无法回到那具身体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像个死人一样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任身上插满管子。
这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已经七八点了,天还没有大亮。
魏琛的灵魂飘在身体的上方,不知道第几百次的往床上的身体里钻,想要钻进身体里,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结果依旧徒劳无功,魏琛颓然的重新飘回虚空,盯着病床上的身体,心中百味杂陈。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背着军绿色画夹的青年走了进来。可以看得出青年的生活过的有些拮据,牛仔裤洗的发白,宽大的套头毛衣有几处已经可以看见明显的脱线了,就连青年十分爱护的画夹的边角处也裂开了,露出里面棕色的开了边的硬纸板。
青年很瘦弱,牛仔裤下面的两条腿像竹竿一样,面上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青年的眼睛很大,但是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戒备,好像拒绝融入这个世界一样,把自己锁在一个自己的世界里。
魏琛认识这个青年,青年名叫陈黎,在法律上和他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他们是一对已经注册结婚的合法夫夫。事实上,他们一点亲密的关系都没有,这个婚姻有名无实,只是商业,不,应该说是阴谋后的产物。
魏琛也知道青年从小就患有自闭症,拒绝所有人的关爱和好意,他们结婚已经有五年了,可是记忆中却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来自闭的青年不善于表达,二来,他也不想应付这个青年。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自闭的,连话都说不全的青年,在他历经背叛,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甚至被伤的成为植物人后,无怨无悔的守在他的身边。
魏琛看着青年走到他的身边,用瘦弱的手指按摩他逐渐僵硬的身体,一下又一下,近乎偏执的做着手上的动作,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青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深秋的天气带着微凉,可是青年脸上却已经沁出了汗水,在脸上滑下,汇聚在下巴上,最后成串的低落。
青年是这般的瘦弱,可是为了他却如此偏执。
魏琛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飘过去想把青年面上的汗水擦拭,可是手碰到青年的时候,却从青年身上穿了过去。
现在,他好像除了看着,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魏琛看着病床上的身体,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魏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终于完成了一组按摩,他看着青年背起了破旧的画夹,起身离开了病房。
之前,魏琛的灵魂无法远离身体,可是今天魏琛的灵魂可以跟着青年一起离去,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被一股无情的力量给拽回去。
魏琛跟在青年的身后,看到青年徒步走到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公园里,找了一个角落坐着,打开画夹,在素描纸上写了一句话,就把这张纸挂在了旁边。
看到写着“人体素描,一张30元”的纸,魏琛只觉得眼眶发热,如果灵魂体能够流泪的话,魏琛觉得他这会儿已经是哭了。
是啊,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住在医院里的高额住院费哪里来的?不就是青年一点一点的打拼来的吗?他知道青年有自闭,把自己关在自己世界里,不想和外面的世界接触。
可是青年为了他,竟是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之下,血淋淋的撕开了心门,把一直深藏在心里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陈黎,你没必要这么做。”魏琛走到陈黎身边,伸手想要轻轻触碰青年,轻声的低喃着。
可惜陈黎无法听见魏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