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
篮球场上,穿着1号深蓝球服的男生在最后几秒踩着三分线起跳投篮,额际甩出的汗水在某一秒折射出亮眼的光。
“两分——”
梅安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戴了眼镜,整场比赛他只看了差不多十分钟,前两分钟犹豫在这儿看打球还是找个排椅坐会儿,后八分钟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蓝队的1号。
察觉到有人看他梅安才觉得自己那声“帅”大概喊得太早太卖力,因为球场上刚进过球的1号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在亮眼日光里远远畅快笑着右手两指并拢点在额际又扬起。
“79:77!蓝队胜!”
这会儿欢呼正烈,梅安也不管其他,食指和拇指扣成圈抬到嘴边吹了一声悠长响亮的口哨。
“啊啊啊白仲钺太帅了啊!”
“白仲钺——”
“他都大三了,舔颜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啊!”
“白仲钺白仲钺——!!!”
梅安毫不迟疑地在心里把周围最响的名字和1号划了等号。前边他没看,但看的这十分钟对方队只进了一个球,其他时间全是蓝队在进,而蓝队似乎是商量好了,能传的球全传给了1号,只要1号抛出去的,没有一个不进。
险胜的这两分是1号从劣势生生拉回来的。
大概是后来才上场的。
梅安看得舒服,心情都敞亮了,揣着卫衣前边的兜在路边的一溜砖上量步子。
白仲月,仲夏夜之月?
梅安边慢腾腾地走边想,个子那么高打球那么猛,名字起这么文艺范儿。
不搭调啊。
啧。
-
白仲钺和队友招呼两句,谢绝了送到跟前的饮料和水,再回头的时候站在远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上哪个姑娘了,”祁延从后边勾住白仲钺肩膀,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背上,“哥给你打听。”
“没,”白仲钺抬胳膊在他胸膛撞了下,“就知道姑娘。”
走出一段的一个男生回头喊,“老白!钱儿!晚上一块出去吃啊!群里定地方!”
白仲钺也扬声喊,“行!”
祁延空着的胳膊举高比了个“OK”,然后整个人都挂在了白仲钺身上,“我亲爱的小钺钺,快让爸爸好好抱抱,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一边去吧,”白仲钺当祁延不存在似的往前走,“没事都好好练练比嘴炮管用。”
“不不不,还是抱我们小钺钺大腿最管用。”
走的时候白仲钺不经意又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男的这么朝他喊“帅”,说“厉害”“牛”的倒是不少,基本还得带着一句粗口。
嗓门儿挺好,口哨也吹得响。
白仲钺把脚边的小石头踢开,吹了声拐着弯的口哨。
祁延跑开没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瓶水,三米开外就朝白仲钺扔了一瓶。
“想谋杀我继承家产呢吧。”白仲钺接住,拧开灌了小半瓶。
“今天你是功臣,爸爸容忍你的小调皮,”白仲钺个儿太高,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费劲,祁延手腕搁在他肩上把他往前推,“紧走两步啊大长腿,汗凉了风一吹冻死个人,嘶……”
拿换洗衣服去洗澡的时候,白仲钺在柜子里翻两把,找出来了件有一年没穿过的连帽白卫衣。
下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祁延先跑了,要去接他校花。
“校花”这个名头是祁延自己给人封的,和祁延在一起半年多,在人群里算不上拔尖,不过确实也很漂亮。
都是白天一起打球的人,七个人里五个有对象,祁延和另一个男生带了女朋友,一个女朋友没来的,还有两个男生是一对,队内自产自销。
将近十个人坐了一大桌,连吃带吹的,灯忽然黑了。紧接着白仲钺就被一把蒙住眼睛还有两个人过来一边一个把他按住了。听见屋里的人从五向下倒数喊数,白仲钺就猜出来这架势是要干什么,象征性挣扎两下,没真的反抗。
蒙他眼睛的手撤了,“嘭”地一声炸了个小礼炮,金银飘带散了一桌,蛋糕不知道先前藏哪儿了,这会儿被祁延放到了白仲钺面前。
一圈人站着起哄,“万年光棍生日快乐——!”
白仲钺倚着椅子笑,“全进菜里了,是不是有病。”
“早吃好了,赶紧的许愿切蛋糕。”
白仲钺站起来,闭起眼睛的几秒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许什么,最后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出来的时候刚五点,一顿饭连吃带闹吃到了近十点。
带对象的各自领着对象在门口散了,白仲钺和另外两个单着的一起走。都喝了酒,吹着初秋稍凉的风格外舒服,几个人在商业街上不紧不慢地走,还有个人在摊上买了份烤冷面。
“刚出来两步就吃,怎么胖不死你呢?”
“那晚饭这夜宵,你懂个屁。”
白仲钺慢悠悠走着,边听边笑,忽然听见熟悉的一嗓子——
“哎!那个黑格子衬衣的帅哥!你还没付钱呐!”
白仲钺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那个“黑格子衬衣的帅哥”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步子看着挺正常,但离这么远白仲钺都听见那声喊了,那个男的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走自己的。
远处摊上的人还是穿着下午那件白卫衣,伸着脖子向这边喊,但估计是一个人守摊不好追人,只远远喊了几声。
白仲钺横迈一步挡在黑格子衬衣面前,“哥们儿,你是不是忘付钱了?那边摊主好像是在叫你。”
“啊?”黑格子衬衣仰头看看白仲钺,又看了看白仲钺身边正盯着自己的两个人,顿了一下说,“哦,哦,好像是,谢谢啊。”
白仲钺没动,黑格子衬衣只好往回转身,白仲钺跟上了。
“那个,”黑格子衬衣回到小摊前,“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付钱了,这个,多少钱来着?”
梅安那边给两个女生找出来个毛绒手机壳,这边笑着和黑格子衬衣说:“没事儿,还有个小挂件呢,我一块给你算钱。”
“啊,忘了,”黑格子衬衣从口袋又拿出个小挂件来,和手里的手链放一块,“这两个,多少钱?”
“一共四十,你忘了付钱还专门回来,这么讲诚信,给便宜点,收你三八。”
白仲钺没忍住笑。
“老白,什么情况?”白仲钺旁边的人低声问他,“见义勇为啊还是认识?”
白仲钺转头看了收钱的人一眼,正对上收好钱的人冲自己露出来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算认识,你们先回吧。”
另外两个人看那个黑格子衬衣走了没闹事,也没多问,“行,我俩先走了。”
摊前过来了个男生买充电宝,摊后的人忙着给说容量价钱,抽空又抬头不好意思似的露了露两颗虎牙的牙尖。
这个小摊前边支了个一米多宽三米多长的台子,后边是个支起来的棚子,挂着密密麻麻的手机壳、数据线、耳机、挂绳……白仲钺视线又落在台面上,除了后边挂的还摆了戒指、挂件、项链、手链……
棚子侧面还挂了帽子、袜子、鞋垫之类。
东西是真不少。
买东西的走了,摊后的人又笑出两颗虎牙来,“谢谢啊,我叫梅安,话梅的梅,安全的安。”
“小事,我叫……”白仲钺话在一半顿住,又朝摊子里边走了点,让开经过的一群人。
“我知道,”梅安笑着接话,“白仲月。”
白仲钺习惯别人知道自己名字了,也没意外,“校友?”
其实也不一定,这附近还有两所大学,都不太远,三个学校的学生串门是常事。
“对,我也是A大的,学数字媒体,大一。”
“大一?才入学没两个月就兼职?”
“多劳多得嘛,”梅安从一边弄开一个高马扎,“学长你坐。”
“不了,一会儿该关门了,你兼职到几点?”
梅安按亮手机看时间,“到十点二十,还十分钟。”
学校三十关大门,宿舍四十关楼门,十分钟之内从这儿回学校得用快步走,十分钟之内从学校大门到宿舍楼得小跑。
挤得这么紧。
“老板呢?你收摊?”
“老板一会儿过来,一般赶着差一两分钟的时候来,她收摊,我不用管这个。”
几分钟的功夫,街上人少了大半,白仲钺没说要走,梅安也没提让白仲钺先走。
白仲钺点点头,冷不防梅安在他下巴碰了下,白仲钺下意识一歪头,梅安收回手,递了张纸巾过来,“学长你下巴有东西,擦擦吧。”
“奶油,”白仲钺看着纸巾上的一点棕说,“谢了。”
“没事没事,学长你过生日?”
“嗯。”
梅安“哦”了一声。
十月三十。
他转身在摊上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然后把包装三两下拆了,手里只留下里边的项链。
是条银灰色的金属链,下边缀了一块两三公分的金属牌,上边有颗同色的金属四角星,凸起一层,能看出来又不特别显眼。
梅安把项链放在手心里递出去,“不是多好的东西,一点心意,算礼物也算答谢。”
白仲钺把链子拿起来,指尖在梅安手心轻轻刮过,“你能随便拿东西?”
白仲钺的手很好看,不是普通的赏心悦目,是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秒就会夺取到注意力的好看。
梅安看着曲起的瘦长手指略微恍神,眨眨眼睛,“从工资扣就行。”
白仲钺眼里流露出不赞同,转头去看台面上被撕烂的包装。
梅安伸手又拿回来,踮脚举高手从白仲钺头顶直接套下去,把那块带着星星的铜牌摆正了。
“学长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