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阁
“混哥儿,这一训期总算是结束了,咱可得好好搓你一顿。”
一伙人“浩浩荡荡”踏进阁内,先闻其声的侍从可着机灵劲儿将人迎往二楼雅间。
“那是自然,你哥今个儿壕气了,这顿哥请了。”声音爽朗清冽,倒是引去了不少人的眼光。
云程循声望去,便是一群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公子哥儿,倒不是其衣裳配饰如何华丽,但瞧着周身气质,便直叫人觉着充斥着金钱权欲的萎靡气息。但方才出声的那位,行如劲松,腰板笔直,倒是与这伙人十分不搭。
“那位便是京城有名的混哥儿,左相谢言铮的孙子。”云礼在旁解释到,“名为谢子归,字不混。这字还是左相取的呢。”云礼不由发笑。
“不混?倒是辜负了长辈的好意。”云程轻摇了下头。
“哦,那可不见得。”云礼道,“兄长此次恭喜探花郎了,走,去二楼雅间。”随即便跟了上去。
走廊也算宽阔,前方一拨人迎上了欲下楼的一拨人,侧身而过本应相安无事,可云程眼瞅着那人顺走了一油头粉面公子哥的腰间配饰,还装佯无事。
眼见着那油头粉面将要下楼,“这位公子,您似乎丢了物件儿。”云程出声,云礼神色一凝,却拦不住他。
那人一摸腰间,空空荡荡,倏地回头,“谢不混,你偷我玉佩?”
“偷?朱公子这话可实在是不妥啊。”谢子归转身停下,那伙人便跟着停下了。一时间双方对峙,更有客人倚在门口看热闹。
也是这时云程才看清这人的样貌。“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诗倏地浮现,云程愣了一瞬,倒是,没见过这般人物。
谢子归不愿让油头粉面污了眼,对着云程瞧了又瞧,冲着他勾起唇角,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
“轻浮!”
“分明就是你偷的,这玉佩可是我昨个儿赢来的。”
“赢个屁。”
这人果真粗俗,浪费了一张好皮囊。
谢子归继续风度翩翩,“你昨个儿搁赌坊里出没出老千心里没点数吗,昂?”
那厢顿时憋红了脸,梗起脖子直跳脚,“谢不混你丫的竟敢凭空诬蔑老子,那玉佩现在就是老子的。”
“呦~”谢子归一挑眉,“朱公子在京城什么名声好似心里没谱似的,你对外说自己行事端庄,还真是阎王爷出告示——鬼都不信。”
“噗~”廊间有人不慎笑出了声,不知戳中了哪处心窝窝,梗得朱公子脖子都粗了。
“啊呸,谢不混你丫的名声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昂。”
“可这京城的姑娘们都夸本公子丰神俊朗,貌胜潘安呢,呵呵。”说着还以手掩面故作娇羞。
怎,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云程活了小半辈子也没见过。连云礼也忍不住溢出了笑声。
被人看了笑话,朱寿温也心知玉佩怕是拿不回来了,心中也是郁结,狠狠甩了袖子往回走,下楼前还剜了云程一眼,“哼,多管闲事。”
云程一皱眉,这人怎如此。
谢子归瞥了一眼便回头了,云礼也只是拉着云程去了雅间。
才刚入座,那谢子归又掀了帘子不请自来。
“你这厮怎胡乱给人出风头,做不成好人反叫人记恨了。”说罢便寻着云程身旁一椅子径直坐了。惹的云程又皱起了眉头,行事随意,好生无礼。倒是云礼起身行了一礼,“谢公子。”谢子归摆了摆手,又将身子凑近了云程。
“哟,这位就是新晋探花郎啊,啧啧啧,长得好生俊俏。”轻浮至极,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云程将身子离远了些,“登徒子。”
谢子归不由失笑。
“若不是老爷子特意吩咐,我这登徒子也懒得关照你。”边说边翘起了二郎腿搁那晃悠。
“为何……”
“哎”不等云程开口,谢子归又招呼过来侍从。
“一壶松花酿,两盏揽春茶,樱桃煎、绣球酥、银丝卷、红桃粿各来一份,记我帐上。”
云礼忙道,“谢公子破费了。”
“无事无事”谢子归潇洒地摆摆手,又望向云程,挑了挑下巴,“瞧,你哥比你懂事许多,别将自己当成救世者,遇事就不平,若没你出声,这朱寿温就算用他那猪脑子想明白了,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说东西丢了。”
“到底是在赌坊里耍了些手段,我在那里也是有些路子的,要是不想被京城各大赌坊禁赌,他便不会来惹我。”谢子归扬了扬眉,对此颇有些自傲。
“你倒是蠢了些。”对着云程极尽嘲讽,“因你落了面子,小心他以后给你使绊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云程正襟而后道。
“唉”谢子归无奈扶了扶额,“真是单纯。”
酒上来了,谢子归给自己斟满酒,一口灌了,“嘶哈,好酒。”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可都是一品阁的招牌,探花郎可要好好尝尝,尝明白这京都的味儿。”说罢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云程且在思索着,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怎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谢公子本家也在临安,祖上与我云家乃姻亲,只是知者甚少。”云礼解释道,“谢丞相腾达后,本家未曾宣扬,很是低调。”
云程稍加思索,“可是谢姨母。”云礼点头,“她是谢丞相的胞妹,可惜逝世早,唉。”
“我初来京城,谢丞相私下里多有关照,不胜感激。如今你也要踏入官场了,我为三皇子门客,平时怕不能照拂到你,你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了。”云程并非是只有一腔抱负的白面儒生,也知朝堂深似海。
“哥,我明白。”
“你虽比谢子归年长,但处事不如他老道,你也多学着些。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快尝尝这茶,可是京城一绝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