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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别久不成悲

22岁的这个盛夏,何鸿鸣已经苦等了两年。

自从两年前发现了谷樾的腌臜心思,何鸿鸣就一直盼着能早日离开这栋房子。谷樾起初还想劝他留下,说这地方正位于城中枢纽地带,日后他工作了,住这儿上下班更加方便,奈何何鸿鸣真的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忍受待在谷樾身边的生活,毕了业就火速找了个工作,急忙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就要往外搬。

谷樾没有办法,隔着段距离跟在何鸿鸣身后,望着青年的背影微微发着愣。

他今年三十岁了,但八年前何鸿鸣刚被他妈送到他家的时候,他自己也就跟何鸿鸣如今一边儿大。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年轻带着个马上要步入青春期的小屁孩儿,最开始那段日子有多惨烈,可想而知。好在现如今摸爬滚打,何鸿鸣也顺顺利利地毕了业,成了挺优秀的大人。

他该放手了,他早就明白,只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

“鸣鸣。”谷樾叫了他一声。

何鸿鸣离开的步伐一顿,半个身子转过来,恼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挺大个人了,不要叫我鸣鸣。”

“鸿鸣。”谷樾改了口,声音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你不必离开的,你若是实在无法……我可以搬出去。”

何鸿鸣听出他话里的退让意味,不但没被安抚,反而烦躁起来:“谷樾你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说我找到了工作就放我走,你要反悔?”

谷樾摇了摇头,他往前走了几步,却依然记着和何鸿鸣保持安全的距离:“你再考虑一下。那个酒吧的工作太危险了,不适合你,如果你实在着急找工作的话,我可以托人在别的公司帮你找个实习的岗位。”

何鸿鸣简直要疯了:“酒吧再危险也危险不过你…我真恶心透了,八年了,你放我走吧谷樾,算我求你了。”

哪怕已经听惯了何鸿鸣对自己的厌恶,谷樾的脸色仍是白了白。他点了点头,没再劝何鸿鸣,转而提议:“我叫陈叔送你。”

陈叔是家里的司机。谷樾的公司这两年上了市,家里便请了专门的司机和厨子照顾何鸿鸣,然而此时的何鸿鸣急于离开,半点儿都不想再沾染和这个让他厌恶的人相关的一切。

“不用了。”何鸿鸣回了一句,再没有停顿,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谷樾望着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着门扉“咔哒”一声合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喜欢何鸿鸣太多年了,也被何鸿鸣拒绝了太多年。这两年何鸿鸣抗拒他、故意气他,甚至侮辱他,谷樾想着自己比何鸿鸣大八岁,事事尽量忍耐,但再细的痒经年也刻成了伤痛,伤痛得久了就让人变得麻木。

时至今日,饶是喜欢何鸿鸣入骨的谷樾,也难以再提起力气去继续这段无望的单恋了。

只是哪怕他放弃了对何鸿鸣的情爱欲望,也依旧对他有身为兄长的关怀。

何鸿鸣找到的这个工作是去他那些不靠谱的哥们儿开的酒吧里当调酒师,那种地方混乱得厉害,何鸿鸣从前被他保护得太好,根本适应不了那种环境……

只不过他没想到,何鸿鸣已经对他厌恶到了根本不愿意听他一劝的地步。

何鸿鸣觉得恶心,谷樾并非不能理解。

何鸿鸣十四岁时被生母抛弃在了谷樾家,谷樾小时候受过何家资助,本着报恩的态度,接下了当何鸿鸣监护人的责任。此后六年,谷樾一边照顾着何鸿鸣的生活,一边背着创业的压力供养何鸿鸣的学业,两个人相依为命,关系非常亲密。

谷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一直视为弟弟的何鸿鸣起了歹念的。也许是那时何鸿鸣介于成年人与少年人之间、混杂着成熟与青涩的身形太让人着迷,也许是何鸿鸣对自己的依赖和亲近太动人心弦,这把邪火瞬间燎了原,让一向冷静自持的谷樾都束手无策。

但谷樾从来没有对和何鸿鸣在一起抱过希望,他知道何鸿鸣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孩,在高中时作为校草谈过好几个女孩,也追过不少漂亮姑娘。何家对他有恩,他不会为一己私欲影响何鸿鸣。

所以谷樾从未对他透露过分毫自己的心思,甚至在何鸿鸣追妹子的时候还会出言鼓励一二。他扮演着一个有分寸的大哥,唯一的愿望只是何鸿鸣能跟他保持这份家人间的亲近,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是咳嗽和爱情都无法忍耐,有的时候情到深处却无法疏解时,谷樾也会和朋友倾诉一点。久而久之,几个常陪着应酬的哥们儿便知道了谷樾暗恋自己弟弟多年未果,叫人唏嘘不已。

两年前,二十岁的何鸿鸣去接酒局喝醉了的谷樾回家,被谷樾一个合伙人拉住了胳膊。那人看着何鸿鸣的脸,嬉笑道:“长这么帅,怪不得让谷樾惦记了这么多年。”

何鸿鸣如遭雷击,他极其厌恶同性之间的事儿,却想不到自己敬重依赖的樾哥竟然有这种脏病,而且想着的对象还是自己。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第二天谷樾醒来后便质问了他。

谷樾只好承认,却又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碰他。

可何鸿鸣实在是太恶心了,这份恶心、厌恶里还有巨大的、对谷樾的失望。他吵闹着要搬出去住,觉得和谷樾呼吸同一个房子里的空气都是折磨,但谷樾念着他还是个没有立足能力的大学生,半是强硬半是妥协地跟他商量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鸣鸣,你不要急。等你毕了业找到了工作,我就帮你搬出去。”

在此之后,哪怕忙着公司上市的谷樾每天累得特别想回家,却也念着何鸿鸣的心情尽量住在公司。可即便如此,何鸿鸣对他的态度却仍是日渐恶劣了下去,何鸿鸣的言辞越来越尖酸刻薄,动辄“变态”、“死基佬”地称呼他,但凡是他碰过的东西都不会再用,也不肯和他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过去六年的温馨如梦幻泡影,就好像未曾存在过一般。

直到现在,何鸿鸣终于如愿以偿地逃离了他。

谷樾眨了眨眼,心里难以抑制地有一丝泛酸。外人都说他寡淡无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被他的所有欲求抛弃了罢了。

何鸿鸣托几个哥们儿在酒吧边儿上租了个房子。单身公寓是功能套房,各方面条件比起谷樾给的房间差得太多了,但至少不必再担心谷樾会对自己出手了,何鸿鸣对此甚是满意,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大刀阔斧地入住了。

酒吧的工作起初也还好,没谷樾说的那么离谱。他哥们儿给他安排的是白班,白天酒吧基本就是个清吧,也很少来客人,何鸿鸣没事儿还能研究研究自己独创的鸡尾酒,闲得不像个打工人。

果然谷樾只是想他别走,为了套牢他真是费尽了心思,幸好没真被被忽悠。何鸿鸣懒懒地想着,最好再也别见面了,年少时的榜样成了最厌恶的存在,何鸿鸣其实是有些恨谷樾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一次见着了谷樾。

那次和何鸿鸣对班的调酒师请了病假,酒吧人手不够,店长刘奕没辙,只好调了班,让何鸿鸣上了夜班。

何鸿鸣姿色上等,属于特干净清爽那类,以前又不曾在夜间出现过,很快就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力。他们以为何鸿鸣是被店长一直藏着掖着的“镇店之宝”,见他被放出来了就纷纷凑上来想占个机会。

何鸿鸣这才知道自己工作的这家酒吧原来是个gay吧,当即就变了脸色,一张脸绿得像是快吐了。晚上酒吧忙得很,刘奕顾不上他,昏暗的灯光下便有客人忽略了他难看的表情欲要直上。

何鸿鸣不知道是被戳了哪根弦,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谷樾那张深邃的脸。他更加暴怒,打吼了一声“滚开”,提起拳头就闷在了那个来摸他的客人脸上。

酒吧里顿时乱作一团,两个人翻滚到了地上,打得不可开交。那客人力气很大,打起架来丝毫不马虎,何鸿鸣被他狠狠揍了肚子,头又磕在了桌角,被自己的鲜血糊了满脸。

他一直被谷樾护在手心里,哪儿受过这委屈,哪怕头脑一片晕眩、眼前花白,也被激得爬了起来,冲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就要再扑上去。

一个人拦住了他。那节劲瘦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却顾忌着他腹部的伤没有太用力,一个熟悉的声音拨开他耳边的嗡鸣。

“鸣鸣,别打了,快放开他!”

是谷樾。

没由来的,何鸿鸣突然感到悬着的心一瞬间落回了地面,胸膛里也顿时溢满了委屈。他这才发现自己正攥着那变态的领子,而对方正掐着他的脖子。他慌忙松了手,折身扑进了谷樾的怀里,嘶声哀嚎。

“樾哥,他摸我,他他妈用他那脏手摸我!都他妈是变态,呕——”他一边哭着一边趴在谷樾肩头干呕,不知道是被掐得还是真的觉得恶心。

谷樾一手揽着他,一手抚着他的后脑安慰他,他双目赤红,在何鸿鸣耳边低声叫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恢复冷静。

“没事了,没事了。”谷樾哑声说,“樾哥在,谁也碰不着我们鸣鸣。”

何鸿鸣呕得直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他像是终于找到枝丫的小鸟,累得精神恍惚。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那个被放开的客人跌坐在地上缓过了呼吸,却显然仍是觉得自己遭到了莫大的侮辱——开玩笑,他平时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不敢言语,找了个gay吧竟然还能因为性向被人指着鼻子骂变态,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他恨得咬碎了一口牙,抓起一旁碎了一半的破酒瓶就爬起来冲了上去。

灯光昏暗,原本就意识薄弱的何鸿鸣压根发现不了危险的临近,谷樾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在那锋利的玻璃刺过来的前一秒,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了何鸿鸣的肩膀,使劲一推,将怀里的人甩了出去。

何鸿鸣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下颚磕在吧台上,猛烈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再不省人事。

他失去了意识,便也就错过了身后的血流成河。

何鸿鸣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他哥们儿、酒吧的店主刘奕坐在他床边,眼含歉疚。

“鸿鸣啊,真的很抱歉出这么个事儿,你的医药费我都给你结了,又给你打了些钱到你工资卡里,算是赔偿。”刘奕说,“我知道你受不了那些客人,这次实在是没办法才让你上的夜班。”

“不过你要是不这么着急找工作,倒也不至于到我们店里来上班啊。”

何鸿鸣忍着浑身的疼痛摇了摇头,说是自己点儿背。他记不清和人打起来之后的事儿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只记得谷樾好像来过。

“我手机呢?”何鸿鸣问。

刘奕给他拿来手机。何鸿鸣打开一看,除了几个哥们给他发的消息以外,谷樾跟他的聊天框一片寂静。

何鸿鸣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把手机一锁,语气陡然变差:“你走吧,我要睡了。”他还有些头晕,应该是打架的时候磕哪儿磕狠了。

刘奕已经习惯了何家少爷的阴晴不定,又说了几句废话便离开了病房。

何鸿鸣顾不上嫌弃医院的床,他把被子一拉,罩住脑袋,躲在自认安全的结界里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便又是一夜一天过去,再醒来时病房里一片漆黑。他一睁眼,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好进了一条消息,屏幕亮起来,点亮了一些空气。

何鸿鸣把手机抓过来,发现是一条推送。他翻了翻通知栏,却意外发现了谷樾发来的消息。

谷樾:“鸿鸣,这两年你妈妈一直有想接你出国的想法,但因为你之前尚未完成学业,我私自替你拒绝了她,对不起。前些天她又同我问过此事,你若是愿意,便和她到国外深造吧。”

谷樾:“她给你留了一张卡,每年都打了生活费,我没有动。卡在我屋子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生日的反写。”

再没有更多了。

何鸿鸣将这两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明白过来谷樾是在帮他离开,连路都帮他铺好了。这一次他可以彻底远走高飞,一直飞到国外去,飞到谷樾再也难以染指的地方。

何鸿鸣闭上眼,压下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疼痛和埋怨,控制着自己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去国外深造吗?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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