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源想为自己辩解，“我并非是因为那件事才申请项目组的。”
周竞远：“我知道。曾经的你是个什么样的组员；你拥有多么大的能力，最近的局面就是对此最好的说明。”
周竞远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铁面无情。
“您不听我的立场吗？”
“没什么可听的，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单从听来的就十分清楚了。”
“周组长……”
“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公司这么乱，为什么你会被组里所排斥吗？”
周竞远顿了一下，视线在李松源脸上绕了一圈，“看你的表情，你不知道啊。”
李松源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我并不是不知道。”
“虽然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但我以面试官的身份问你，在你认为不妥的时候，身为团队一员的你，是否反思过你自己？既然无法忍受那些不义之举，那你就该去当律师，为什么要来大公司就业？在你的立场上，可能实现了正义，但在公司的立场上，不过是个人的自我满足罢了。因为你无法接受那些差异，所以我说你不适合社会生活……”
形状完美的嘴唇不停地吐露出略显刻薄、令人心烦意乱的话语……
李松源心下叹了一声，“您提到了我的性格，但是组长，您和我只见了十分钟。”
周竞远轻哼一声，似乎对他的怀疑感到不屑，“虽然面对面只有十分钟……但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可以了解一个人。”
说着，周竞远拿出来一叠资料。
李松源非常意外，“这是？”
李松源随手翻了一下。
履历书、毕业证书，还有他第一次提交的报告、提案、会议记录、演讲稿样本等等，都在这里。
这些厚厚的文件，都是李松源曾经说过的话。
周竞远：“公司原则上，入职最少3年以上才能申请项目。你知道吗？”
李松源点头：“知道。”
周竞远起身，几步走到李松源旁边，“李松源，这条原则在你眼里是个摆设吗？”
“并不是……”
周竞远微微压下上身，让李松源感到些许压力，紧张地蜷了蜷手指，他听到周竞远说：“我最讨厌用年轻或者挑战精神这种话，去包装那些‘只要敲门，门就会打开’的无计划谬论。”
“周组长……”
周竞远疾言厉色，“觉得原则在热情面前一文不值吗？我明确说过，那并不代表思考方式具有弹性，而是你拎不清自己。”
超越、尽力、努力，写在一年前熬了几夜写写改改的自我介绍上面的词汇，虽然写的时候很恳切，但那些话语最后如同失了空气的气球般无力地瘫软在白纸上。
周竞远咄咄逼人：“你觉得如今入职仅一年的你，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你的野心？潜力？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态度不像是迫切，更像是焦躁不安。提交申请书，不过是你对自己最后失败前孤注一掷的自我安慰罢了！”
周竞远短促地叹了声，几步走回去：“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要递交辞呈吗？”
这么一大堆话砸下来，不甘、委屈、难堪，全部都浮上心头，李松源心口发紧：“那……跟周组长……跟周组长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确实跟我没有关系。”
他这么说着，那双深黑的眼睛专注地望了过来。
组长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李松源的试探。就像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想看他作何反应一样。等李松源想再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他发现那种眼神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呢？
李松源再也待不下去了，“那我先走了，感谢您抽出时间给我。”
他站起来，向周竞远半躬身，“您说的话，我会铭记在心的。”
李松源转身往外走去，他能感受到，后背一直传来的，执着而灼热的视线。
他会叫住自己吗？
李松源心底升起微弱的期待，但是直到他走到走廊上，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小会议室的门静静的关上，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回到工位后，周代理走过来，敲了敲李松源的桌子，“我们聊一聊。”
李松源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去了周代理的办公室。
周代理问道：“名单呢？周组长怎么说？”
李松源低头叹了一下，“说我不懂分寸。”
“呵。”周代理笑了笑，“那也没错，除了这个，就没说别的了吗？”
李松源低头，掐着手指，“就说凭我无法胜任。”
‘你觉得如今入职仅一年的你，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你的野心？潜力？’
周竞远严厉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一整天，李松源把能预想到的问题的答案全部都在脑海中密密麻麻地列了出来，可到头来却无话可说。也是，反正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周代理语气古怪，“真是个怪人，为了说这些，还特意定了一个名单。哎，总之，就不聊这个了。你应该也充分了解到问题是什么了。”
李松源语气略有些低落：“是，抱歉。”
周代理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所以，上午部长怎么说的？”
说完，他不等李松源回答，吩咐道：“那个，帮我泡一杯咖啡。”
“好的。”
几分钟后，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送到周代理手边。
“给您。”
周代理接过，“谢谢。”
他喝了一口，脸上表情都舒服的舒展开来，“所以你决定好去哪了吗？”
李松源回答：“还没想好。我想明天再报告。”
“我不是让你配合他的心情了吗？”
周代理觉得李松源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这么榆木脑袋。
李松源不知道他的想法，点了点头：“是。”
“你上次是说营业不适合你，对吧？”
李松源点头，“是。”
“那也是……去了再学习就行了。虽然让你头破血流地争取自己想要的，留下来很难。可这个大邱，你要是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是回来了，只要赵部长还在这里，就……”
周代理停下话头，喝了口咖啡，叹气，“抱歉，没帮上你的忙。”
李松源：“没有。是我抱歉才对。”
周代理：“那个，我是以防万一才说的。如果你要写辞职信的话，这个行业很小，传闻会传得很快。如果你想要重新开始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说这次的事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一辈子的意思吗？
李松源感觉到了未来工作的艰难，却并没有一分之前所作所为的后悔。
“然后，”周代理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是听说的，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据说从这个月中旬开始，公司决定让宋主任回归了。”
“嗯？”李松源是真的感到惊讶，“回归哪里。”
“能是哪里？当然是我们部门了。虽然说补充人员有点不好听，但你退出离开的话，她取代的就是你的位置。难道那件事之后你们两个人没聊过吗？”
“呃。”李松源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代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所以我说什么来着？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吗？我不是说了那是经常发生的事吗？当事人都说不需要帮忙，你为什么要在那里出头……哎哟，你工作做得挺好的，却因为不是自己的事，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