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不……”

……是谁？

“不……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死！”

他蓦然睁开了双眼。

脑中的呼唤仿若仍在回荡不休，令他本就隐隐作痛的大脑愈加抽疼不止，眼前仍是一片晕眩，以至于他一时竟未能发觉自己的异样。耳畔一道清润悦耳的笑声倏然响起，将他混乱的思绪唤回了几分清明：“我道是什么，原是一缕残缺的魂魄。”

他心道不妙，强忍下不适循声望去，便见那先前开口之人正闲闲望着自己，唇角噙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玩味笑意。

他生着一张极为俊雅的面容，墨色长发在脑后肆意倾泻而下，愈加显出了几分出尘般的清俊，不过惊鸿一瞥便叫人再难或忘。他虽是笑着的模样，那双如墨的眸中却凝了一片难以窥探的冰寒，仿若始终置身事外般漠然无比，不由便令人不寒而栗。

只是那人望向自己的模样颇为怪异，好似他并非什么人，而是被捧在对方手中的一样物件。

这念头甫一浮现，他便下意识垂首，想要观察一番自己的模样，然而不论他如何挣动却也尽是无用之功，身躯似被死死封锁在了一处窄狭的空间之中，除却视线的转换外再难有所动作。

许是他太久未能作答，那人轻笑一声，懒懒道：“不愿开口便罢了。残魂本就虚弱，如此附在外物之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还是早些放下执念转世罢。”

说罢，那人便直起了身，作势便要将手中之物丢回。

他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再思索更多，慌忙开口道：“等一等。”

对方闻言挑眉，停了手上动作，转而将其重新置于眼前，似笑非笑问道：“怎么？”

脑中连绵不绝的钝痛终于渐渐消弭于无，他略定了定神，低声道：“……能否带我，前去寻一个人？”

那人并不应下，只反问道：“为何？”

“……我不记得了。”他静默片刻，哑声开口道，“我只记着，我曾辜负了那个人，不论如何……我都要再度找到他。”

“碧落黄泉……亦所不辞。”

他说得如此珍而重之，反叫那人不知如何言语。

两厢默然许久，他方才听到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辨情绪地应道：“好啊。”

“只是如今你不过一缕残魂，记忆也有所残缺。”那人淡淡道，“而我尚有要事在身，至多不过将你带在身侧，除此之外便是爱莫能助了。”

“无妨。”他摇头应下。

“我名为华灼。”对方将他所附身的那物收起，兀自朝外走去，随意问道，“你可还记着自己的名姓？”

他赧然摇头：“……记不清了。”

华灼哂笑：“你这可当真是一无所知。”他敛目思索片刻，末了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雾气飘渺的景象，脑中灵光乍现，顺势道：“你身附月眠石，又浸泡在温泉之中，索性便叫温眠月罢。”

鬼魂：“……”

这名字取得太过随意，以至于他一时竟不愿轻易应下。

只是自己到底有求于人，纠结良久，他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妥协道：“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