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青,我也不跟你废话,咱俩不能结婚。”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端坐在桌前,脊背挺直,将一块厚切牛排递送到嘴边,姿态优雅熟地送进嘴里。
一盘新的蒜泥虾送上来,梅时青能感觉到送菜的服务生放下盘子时,故意停顿了一秒,想必刚才季灵那句话,已然让吃瓜路人产生了好奇。
这家高档餐厅消费水平虚高,因此来的人不多:要么是来商量结婚的,要么是来商量离婚的。当然还有像他们这样比较有先见之明,为了避免来商量结婚或者离婚,干脆提前一步,来商量悔婚的。
“区区一个魔教弟子下山,我爸就催着跟你们中原梅氏结亲。”季灵用叉子叉起一只虾,狠狠把头掰掉,“真是可笑!”
“区区一个魔教弟子下山,的确犯不上这么兴师动众。”梅时青嚼完了刚才那块牛肉,慢条斯理地说,“季灵,恕我直言,你思想腐朽的爹,就是觉得你年纪到了。”
季灵顿时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桌上,一股真气直逼过来,震得满桌盘子叮当直响。
“哼,我季灵就算要嫁人,也绝不会嫁给你这样的瞎子!”
梅时青并不生气,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季灵本再欲发火,看到他笑起来,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如果他不是瞎子,那该多好,那一瞬间季灵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仅看脸,那是极好的,干净的皮肤,利索的线条,闭着眼睛但睫毛很长,嘴便挂着淡淡的笑,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他长得很年轻,很英俊,很温和,什么都好,只可惜,是个瞎子。
梅时青精准无误地端起一侧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给自己舀了一碗汤。他只是看不见,可行动如常,甚至因此,比常人多了一番慵懒自在的惬意。
他端着碗吹着凉气,慢悠悠地问:“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想结婚,为什么不提早跟家里说,辛苦从西北跑到中原来,现在季伯伯也跟来了,情况就变得麻烦。”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季灵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凑近梅时青。虽然梅时青看不见,但这也不妨碍季灵恶狠狠地瞪着他:“是你老爹极力撮合我俩,我爸特地把白玉蟾都给带来了,就是为了给我当聘礼,你赶紧回去劝劝你老爹,让他打消对白玉蟾的念头!”
“白玉蟾?”梅时青皱眉。
季灵点点头。
梅时青故意问:“那是什么东西?”
季灵一撇嘴,非常嫌弃:“怎么,你爹没告诉你?白玉蟾是我季家的宝贝,能解天下奇毒。那魔教的弟子练成了他师父邱云鹤的绝学,据说凡是中了他的招,便会身中剧毒,发狂而死!”
这么可怕?梅时青有点惊讶,不由得露出凝重的神色。
“据说此招天下无人能解,现在人人自危,都传只有我们季家的白玉蟾能解毒!”季灵脸上浮现出一点得意,又浮现出一点怜悯,“哎,说起来你也是挺可怜的,你爹就为了这一只白玉蟾,就把你给卖了。”
“恐怕季伯伯也早就有进中原的打算。”梅时青淡淡地回答,”要不然,我们俩也不至于定娃娃亲。“
季灵对自己亲爹照样嘲讽不误:“没错,不过他不敢亲自过来,他年纪大了,西北那边已经有了地盘,所以打江山不如守江山,才想出让我嫁过来这种馊主意!不过,我才不会听他的,我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梅时青将碗中的鸡汤喝完,顺便听完了季灵这句心灵鸡汤,连连点头,他突然抿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既然白玉蟾这么重要,你可一定要看紧了,揣兜里可不是好办法。”
季灵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季灵说着,伸手不觉往兜里一摸,可兜里却像是凭空出现一个黑洞,将那白玉蟾吸了进去,季灵顿时脸色惨白。
白玉蟾不见了!
季灵面如土色:“我……我的白玉蟾……怎么不见了?”
“别急。”梅时青端坐在那儿,用非常低的声音回答,“刚才上菜那个服务生,在你身边停留了一下,想必是被他拿走的,你慢慢靠过去,别被他发现。”
季灵脸色难堪,她盯着梅时青,这个瞎子虽然看不见,可反应倒是比谁都快,此时淡定自若地吃着饭,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季灵点点头,她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朝服务台这边走来。
“请问卫生间在哪儿?”季灵问一个服务生。
服务生朝里头一指:“在最里面。”
季灵微微一笑:“谢谢。”
季灵伸手朝兜里摸去,那个服务生好意提醒她:“卫生间里有纸。”
就那一瞬间,季灵从兜里掏出一根软鞭,凌空一抖,朝这名服务生打来。
这一鞭来势汹汹,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名服务生手上还端着一盘菜,可却轻轻一侧身避开,他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敲了敲劈过来的软鞭,蜻蜓点水般点在软鞭上。那一鞭如落入真空,如打在棉花上,被无形之中一股力量抗住了,软绵绵落了下去。
那个服务生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灵,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倒是收银台的小哥,吓得嗷一嗓子大叫了起来。
季灵咬牙切齿:“敢抢我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