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未寄结婚之前,我20岁的时候凭借着一部大IP剧从十八线小明星一跃龙门成了顶流,那一年的功名利禄,众星捧月砸得我神志不清。
然而我仍旧觉得前途迷茫,年少成名不假,但成名过早使我已经来不及规划前路就被牵扯着在娱乐圈走,所有的通告都是经纪人给我定下来的。
我的演技还来不及磨练就要一部接着一部地挥霍和消耗,公司和经纪人赚了个盆满钵满,我的演技被网友诟病至今。
假如没有遇见秦未寄,我大概再被压榨个三五年没有任何流量可利用了,就被星梦一脚踢开,被大众渐渐淡忘了。
那是我的猜测,秦未寄说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天才,除了有一副姣好的皮囊,在娱乐圈里我简直一文不值。
周空拿着《我不应当去爱太阳》的剧本找我的时候,我被这个本子的名字酸得牙疼,这么矫情的名字加上周空远在外的盛名,我已经猜到了是个文艺片。
这片子没得商量,我的经纪人是不会接的。
片酬低,时间消磨太长,我的通告也排不开。
所以我连本子也没看,就回绝了周空。
周空这两年在圈子里小有名声,我亲自回绝他也是看在他是清流一派导演的份上,否则连面也不会见。
他执意让我先看看剧本再谈接不接的事。
那本子不长,我用了一天就看完了,可一夜也没睡着。
故事的背景大概是20年前,主人公陆浅是个官二代,省委书记的独子。
生活无忧无虑,不用考虑前半生甚至也不用考虑后半生,为他算计铺路的人多得是。
一派天真地长到20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他爸身边的秘书蒋知深。
陆浅经常看见蒋知深戴着一个银色的眼镜,挺直的身影抱着一摞文件路过他时,总会笑着说,“你爸还在开会,来我办公室吧。”
自那以后,陆浅就每天在蒋知深身边转。
一开始只是觉得合眼缘,像蒋知深这样年轻有为又长得招人的在整个政府机构里都是少见的,陆浅年纪虽然小但见过太多打官腔一板一眼的老古董们,遇上一个蒋知深自然就沉迷了。
这种沉迷一开始是纯粹地欣赏,到后来他看见蒋知深嫌热脱掉外套,扯开领带的时候,欣赏就变得不纯粹了,他咽了咽口水,明确感觉到了欲望。
亲手脱掉他的衣服,扯开他的领带的那种欲望。
那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同性恋的正向意识缺乏,陆浅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他开始控制不住接近蒋知深,等有一天蒋知深看他睡着了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时,他闭着眼闻着蒋知深外套上的香味,手慢慢伸下去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蒋知深忽然就走过来俯下身子,伸手进外套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笑得温柔,“这里可是你爸办公的地方。”
陆浅慢慢睁开眼,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
窗户纸一捅破,从此以后这间无人敢进的办公室成了二人罔顾世俗的风水宝地。
蒋知深情到深时,总是咬牙深情又放纵地说,“你就这么勾引我,被你爸发现了怎么办?你是存心想让我死吗?”
陆浅眯着眼睛,红着脸,低喘着,“蒋秘书,我陪你死。”
蒋知深抿抿唇,勾了一抹浅浅的微笑,“那还不如我现在就操死你...”
不知道是蒋知深一语成谶还是早有预感,陆书记推门进来的时候,陆浅正坐在蒋知深的腿上,头靠在他肩膀上。
陆浅回头看着他爸,脸色煞白,被撞破的这一刻他感觉抱着他的这个人不过就是一场白日美梦。
后来蒋知深就消失了。
陆浅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他对蒋知深一无所知,爱恨嗔痴都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情欲地放纵中。
唯一留下的,就是蒋知深丢在办公室的那副银色眼镜。
我看完这个剧本只觉得云里雾里,结局戛然而止,剧本根本就没写完。
周空故意让我看到这里,让我忍不住去问他,蒋知深去哪里了呢?陆浅去找他了没有?他们之间有爱吗还是只有性?
我没去找周空,剧本看到这里我就知道我的经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接这部戏,同性恋,床戏多,涉及政治人物,这电影拍下来过不过审还不知道,就算能上映陆浅的形象对我的事业到底有没有影响都是不可控的。
后来还是周空忍不住又来找了我两次,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恰巧我没有通告,想坐下来听他说说剧本的结局。
这一段纵情纵性的荒唐往事对陆浅来说不过是青春懵懂时期的一段插曲,过了没多久他就忘了,就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蒋知深再也没有自己的人生了。
仕途就此终止,连父母的工作都丢了,不知在怎样一个寂寥无声的夜晚悄悄自杀了。
陆浅爱得早爱得浅,蒋知深回应得晚却陷得深了。
要没有这个结局,这也不过就是个烂大街的本子。
我以为,蒋知深是个聪明人,他该是个聪明人才对,混迹官场的人怎么会出情种呢?
他应该及早脱身去一个新的地方忘了这段旖旎往事潇潇洒洒地重头再来。
而陆浅应该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这个年少时性冲动下爱上的男人。
结果,却恰恰相反。
又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戏剧的色彩就是在这里碰撞出来的。
我问周空,为什么选中我了呢?
他说第一眼看我就觉得我很像陆浅,深情得突然,抽身得也突然。
看似炙热,实在无情。
敢情我在周空眼里就是一个渣男。
不过这次我没拒绝,我想接下这个本子,在这一行做久了已经很难能为剧本动情了,我有些心疼蒋知深。
而且周空说蒋知深的角色已经谈妥了,是秦未寄。
好家伙,这可是蝉联四届含金量极高的清风奖影帝,要是能和他搭戏,我应该就能摆脱花瓶的称号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秦先生,他正在试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副银色的眼镜,看我时眼角似乎有流光涌动。
那也是我的蒋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