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您辛苦了!”
段暄摘下口罩,走到休息区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冰凉的麦茶。
今天是星期六,他工作的这间私人诊所只在上午营业,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能享受属于自己的周末了。
他今天的计划是下班后直接开车去五公里外的homecenter,在并设的拉面店吃一碗特等豚骨拉面,然后去买一些日用品,顺便看一看广告里宣传的那种冰感床单。
那种冰感床单要多少钱来着?
当他把手伸向自己的手机时,从接待室响起了筑紫小姐迟疑的声音:“呃、mi……go……宫、宫#¥%样请进!”
段暄放下了保温杯,嘴角弯了弯。
这位筑紫小姐遇到不知道怎么发音的名字的时候就会施展模糊大法。
所以,多半是外面来了一位新的华人患者。
虽然附近还有另外三家牙科,但是因为有段暄这个华人医生在,附近的中国人或者有华人血统的家庭更喜欢来这里治疗。
华人的数量总是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多,他们会通过网络互相联系适合他们去的地方,来这家诊所的华人客户几乎全部是段暄的客人。
段暄重新戴上了口罩。
……
有两个人同时挤进诊疗室。
“对不起,请问谁是患者?”
感到困惑的牙科助手用急促的语气解释只能一个人进诊疗室,但是那两个人似乎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他是我的翻译。”
一只脚走出休息室的段暄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又觉得不可能。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日本,还神奇的来到了他工作的牙科诊所?
不可能的。
小护士求助般转头看着他,段暄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谁是患者?”
他用的是中文。
背对着他的男人略微侧头,只转过四分之一张脸庞,凌厉的眉形微挑,“你是中国人?”
段暄一瞬间瞳孔急剧收缩。
居然真的是宫成桦。
“……是的,那么请另一位在候诊室等候好吗?谢谢合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覆盖住鼻梁的医用口罩,段暄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
宫成桦挥手让翻译出去,坐下之前用余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华人牙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名年轻牙医看起来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是不是应该要求换一位老资格的牙医呢?
……
宫成桦来日本不到三天。
名义上,是为了看一场国际赛车比赛,事实上是为了避开孟家宜的逼婚。可是真没想到一下飞机他就开始牙疼,从不能咀嚼到喝水都痛只花了一天时间。
宫成桦严重怀疑日本药店卖的止疼药都是假货!
最后只能求助于牙科了。
所有牙不好的人都不喜欢牙科,所以现在他坐在诊疗椅上,用四处乱看来掩藏他内心的焦虑。
这家牙科诊所室内是米色的基调,整洁到了极致。
脚边的空气净化器似乎是一个患者一台,但空气里依然能让人闻到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身边的护士穿着粉红色的裙子,雪白的袜子和样式古板的平底鞋,带着口罩的脸看不出美丑,但是眉毛一个个画的精细,眼妆一丝不苟。
注意到宫成桦的眼神在护士的腿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戴上手套的牙科医生眼里扫过一丝不虞之色。
段暄心想,看来宫成桦来这里真的是个偶然。因为一个脾气暴躁,不善于掩饰自己想法的人不可能做得到如此自然的对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做到熟视无睹。
这可真是旷世孽缘!
青年牙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患者飘忽的视线,翻看着手里的诊疗卡,“牙疼,左上对吗?请张嘴,我给你检查一下。”
冰凉的器具伸进口腔,宫成桦的牙齿很整齐,没有烟渍,但是有一些牙石,左上有几颗蛀牙。
“八号C3,九号,C4……”段暄很快的做完检查,放下器具用食指和拇指按了一下口罩,“有两颗蛀牙需要紧急处理,先去拍个X光片吧。”
高大的男人点点头,捂着腮帮子乖巧地跟护士走了。段暄觉得那一刹那宫成桦有点像一只听话的狗熊。
五分钟后,X光片拍好了,护士在诊疗椅前举着一个平板播放X光片和患者口腔内牙齿的全景视频。
高清,无码。
看见自己一口烂牙的宫成桦心情复杂,表情纠结。
他很想说他一点也不需要这种贴心的服务,他还是比较喜欢国内医生说啥就是啥的运营方式。
他羞怒的扫了一眼身旁的牙医,随即愣住了。
“你看,这颗牙已经烂到神经了,今天必须拔除神经。另外旁边这颗也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建议一起处置一下。”段暄皱起眉头,觉得宫成桦生活作息可能不太好,“需要做一个牙冠,你会在日本停留多久?”
因为没有得到患者的回应,段暄诧异的侧过头,发现宫成桦正在看他。他心中一凛,飞快低下头,语速加快,“我们这里制作一颗牙冠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
“一个月。”
“嗯?”
宫成桦眯起眼睛,盯着那对眉眼,重复了一遍,“一个月。我大概会留一个月时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