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要下一场雨了。
就在我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时，一个声音从耳边落下。
“……我会联系你的。”
我喉咙发紧，勉强回答：“好的。”
礼貌性地回答后，我又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表妹。她脸上相当平静，但语气却快哭了。
虽然叔父去世是两天前，但昏迷的时间已经长达半年，晕倒后第一次躺在病床上是9年前，对家人来说，也许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和等待死亡了。
与最后一个安慰的客人握了手，这是一双苗条而柔软的手。
“看来要下雨了。”
“是啊。”
“你有伞吗？”
“等雨停了再走呗。”
听了我的话，日照笑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我直勾勾地看着那张脸，才发现他那粘满泪水的睫毛。
虽然拒绝了两次，但日照还是抓住我的手，硬是给我从殡仪馆拿了把伞。
不好意思拒绝，我便收下了。
我轻轻挥舞着手中的雨伞向他致谢。
“走了。”
“我会联系你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要联系我。
“我们见面做什么？”这是我心里想到的问题，但无法当面说出来，只好点点头。
上次和日照见面是初中的时候，距离那时已经过了15年，即使今后15年不能再见面，也不会觉得太生疏，联系不频繁的亲戚就是这样。
天空再次低声哭泣，直到我走出停车场，日照仍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我。
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雨伞，不记得是哪一天消失的。贴着标签的雨伞，我没再举过一次。
只是在雨伞消失后，偶尔还会想起他的那句“我会联系你”和泪水缠绕在一起的睫毛。
为什么要联系呢？
十几年没有交流的人。如果再见面，最有可能被金钱纠缠得乱七八糟。
他成年后没有上大学，也没有什么工作，就在叔父身边照顾。9年悉心照料，遗产或许该有他的一部分，但听说最后没有分给他。
想起了在葬礼上不能和正妻儿女挤在一起，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的他。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守候在病床上，来到葬礼的叔父的熟人大部分都先来到了日照身边。如果连他们都没有，日照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没有了叔父，他没有房子，没有积蓄，没有工作，只能孤身一人生活。
这么一想，我不禁好奇他该如何生活，他的未来要怎样才能精彩。出于这股好奇心，我想，如果日照和我交谈，就不要拒绝了。
但此后，日照并未联系过我。
几个月后，我又想起了他，那是一个下雨天。
只见车窗外一名男子冒雨行走，没有伞。看到那凄凉的样子的瞬间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日照。一张白脸，透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消失。
为什么要联系呢？
我听着初春的雨声，雨点还一阵阵地打在车窗上。
这么一看，云声可怕的那天，到底下没下过雨。
也许我们会像原来那样，像彼此生命中不曾有过的人一样擦肩而过。
这样一想，就有一种奇妙的虚无感。其实没必要赋予什么意义。
我楞很久才回过神来，启动车子走了。
在我们生活中，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举一个例子，我从来没有想到，九年前的那天，会是我最后一次亲耳听到我叔父的声音。
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会表达我的真心，我会把心里的事说出来，我就不会让你这么走了……虽然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后悔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都追悔莫及。
与日照的会面也是如此，也是没有察觉是最后一次离别。
但巧合的是，就在我产生这种想法的那天，日照打来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