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偏偏在这样的日子……对不起。”
日照看着我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说。
“何必在这种日子搬家”,这是我刚下车就要说的话,却被他抢先说了。
“……行了。行李就这些?”
“哦,就这样。我来拿。“
背上的黑色背包和手里的黄色箱子,还有脚边的一个纸袋,似乎就是搬家的全部。也不用打开后备箱,日照把所有行李自己一次抬上副驾驶。
启动车子,我朝日照怀里的纸袋里瞟了一眼。用过的湿巾和指甲盖之类的东西还在滚动。
真是勤俭啊。
我什么也没说,但日照可能读懂了我内心的想法。那家伙的肩膀僵硬得可笑。的确,日照很会读懂别人的眼神。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车内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然,这沉默我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因为这是我有意的沉默。我也没觉得有必要放音乐或先搭话的友善来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但是,我现在生气了……我到底在生谁的气。发脾气也是对自己要做的事。因为是我先建议日照进我家的。
是的,我们决定从今天开始住在一起。
一周前,在接到日照的通知离开后,我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那样。
“……挺远的。”
日照像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自语。我没有回应他,而是用下巴大概指了指前方。
“因为堵车。”
虽然找了借口,但日照的视线并没有轻易离开。他一定很紧张,很困惑。
他在一周前的酒席上也是这样,我对日照还挺友善的,这不是故意的。
那天,日照既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喊着要借钱,也没有发泄对叔父正妻家人的不满。虽然学历和背景相差甚远,但我们也能好好交谈。
我心想,即使在嘈杂的酒吧里,日照不容易变大的文静嗓音和低沉的笑声也不难听。而且,提什么话题都谈得来。但后来仔细想想,日照只是附和了我的话。反正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出来的话就会误以为是很好的对话。
不管怎么说,有些时候,对于那些不纠结于现有人际关系内的、圈子外的人来说,反而会有很多话可以说。虽然知道这并不罕见,但那天的我似乎还是觉得日照相当特别。也许是因为他的行动、语气、对话方式都让人感到意外。
那天晚上还在下雨,我说要送日照回家。而且我们到达的地方不是住宅区之类的,而是商厦。
日照对我说:“我很无语,只能呆呆地盯着建筑物上方看。”他住在六楼。怎么也想象不到,商厦顶层竟然是居民区。
我也可以上去看看吗?因为好奇。
哇……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这隔壁也都一样?
你要花多少钱?
也不是很便宜。
喝醉了的我冲动的说出那些话。
“干脆进我家”
我不容易断片。那天的记忆依然清晰。
“在你家吗?”
日照微弱的兴奋带着童声问道。察觉到话尾有些颤抖,我点点头。但小家伙立刻低垂着头,喃喃自语。
“但是不行”
“有什么不行”
“对不起……”
日照一遍遍地拒绝了我的提议,说不能添麻烦。她说,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病房待了很长时间,对这样的家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床也比病房陪护的床大,最重要的是,因为是医生护士不进出的属于自己的空间,所以很好。
“属于自己的空间?”这里比我家的洗手间还小啊?我宁愿住在厕所里。”
当面叹了口气,日照把我匆匆领进了房间。我听你在走廊里说话会空荡荡的。一直战战兢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亲自进去一看,更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床可以坐。
“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因为没有押金,我一直找不到月租”。
“你工作吗?”
“我在打工,但还没攒够很多钱……”
“那就在我家待到攒够了钱”
我为什么那样?
因为一周后是提前交钱的日子,所以把那个时候定为搬家日。
但是我在一两天后就把那天对日照产生的人性的好感和浅薄的同情心忘得干干净净了。而且一想到真的住在一起,麻烦事就不止一两件了。我不喜欢别人的物品堆积在我的家里,也不喜欢总是为别人着想。
其中最让人费心的是,把遇到的女人叫到家里喝一两杯红酒也变得不可能了。
这样看来,已经交往了很长时间的女友在我家呆两天以上都不愿意的我,不可能忍受和某人同居。我忘了我是一个个人主义很强的人。
但是我无法改变亲口承诺的话,日照当时已经多次拒绝了我的提议,坚持不懈地说服他,把他带回来的是我……
“现在就快到了。”
我说的话,日照没有回答。
我们一起上电梯。按最上层,门关上了。他在封闭的空间里也一直紧张得没有说话,直到打开门进入才小小的感叹。
“哇……”
“怎么,你喜欢吗?”
“啊……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这句话让他心里莫名释然,于是原本打算把安排给日照的客卧,变成了了家里第二大的房间。迈开步子,就为我那一时冲动偷偷叹息,但现在,笨拙地把脚转向走廊的角落。
“这个房间怎么样?”
打开房门,我靠在门边站着,让日照先进去。但我爽快地给他开门,小家伙还是不敢随便跨过门槛,似乎对自己突然收到的大礼物过于惊喜。
观察这样的人很有趣。更夸张地说,就是日照的反应填补了我的虚荣心。
“太好了,非常感谢。真的,真的……”
日照几乎哽咽着。我把脸埋在靠门的胳膊里,忍住笑意。
“我可以躺一下床吗?”
他猛地转过头来问我,我瞬间抹去了笑容,点了点头。
“当然,这是你的房间。“
“哇……”
日照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抬头看着我。小家伙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水汪汪的。这间房原本是作为招待所使用的,里面有合适的家具,日照似乎觉得所有这些都是我为了迎接他而特意提前准备的。
日照搬行李结束得很快,五个衣架挂住了所有的衣服。
“你那天穿的衣服呢?”
“嗯?”
“那套黑色西装,在葬礼上穿的。”
“那是互助公司借给我的。”
也就是说借来的衣服最合适。日照挂的衣服中,没有一件是衬衫和西服之类接近正装的。
收拾完行李后,我带着日照在浴室、厨房等地方到处参观房子。
这栋房子是由最上层的几栋房子改建而成的,结构还算特别。日朝每看一处,都忠实地感叹。
“房子真好。太感谢你了。”
“那么感谢我,你就给我打扫卫生吧。”
“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你打扫得干净吗?”
笑问,日照跟着笑了。
“当然干净。”
“打扫卫生”的要求刚说好,日照就开始小心翼翼地看房子。他用手指擦拭防虫网和浴室抽屉柜顶部等部位,以鉴定灰尘。
“今天就睡吧”
日照似乎把这句话当成了命令,安静地关了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第二天下了班,踩在门廊,我就停在原地。
干净,干净得像没人住的房子一样。
我想呆呆地站在门廊上,日照一下子探出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问:“你回来了。”
我先脱了皮鞋,进入家里眼花缭乱。本来没觉得搬迁特别脏,但日照动手的地方却不同层次。“会努力打扫卫生”并不是一句空话。
当我站到大理石地板上时,我惊讶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因为大理石地板上的光彩照人,连脚都舍不得踩上去。
“你有话要说吗?”
我一边努力掩饰着震惊的心情,一边问那个还在看着我的家伙。也许是希望得到称赞,小家伙呆呆地望了我一会儿,静静地摇了摇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我走进我的卧室时,我再次大吃一惊,就像来到了酒店……
当我在我陌生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时,我试着冷静下来。我讨厌有人进入我的房间,所以我曾对我的阿姨说过“请不要进入我的卧室”,但如果是这种程度,那就另当别论了。
最终,我决定认可日照的清扫能力。